絕對超越不了我的想像。我在痛苦地想象著,同時在想象中痛苦著。跟蹤別人不是光彩的事,但卻需要很多優秀的素質,比如耐心、勇氣、以及敏銳等等。所以那天我接受了前所未有的考驗。
這種考驗讓我從心底裡萌發出一個強烈的慾望。
一定要拆散他們。
我看著他們的背影說。
我和章老老師約會那天,正好和陳紅梅當白班。一個上午,陳紅梅不停在哼著歌,新歌老歌,只要是她知道的,一個也不放過。我在值班室裡打通章老師的電話時,正好陳紅梅進來了,她來找我核對一個處方,我只好對著話筒說,請等一會兒,然後對陳紅梅說明處方的事,但陳紅梅好像知道我在打一個重要的電話,故意賴在旁邊不走,說東說西的,最後還是忍不住問我,打電話,男朋友?
我衝她點頭,並且甜蜜地一笑。
陳紅梅把她短小的上嘴唇一啾,對我刮一下鼻子,我用腳尖在她的肥屁股上曖昧地點一下讓她走開,並且說等會兒一定跟她坦白,陳紅梅故意放大聲音說,不要把電話啃壞了!
我想,儘管我用手捂著話筒,章老師也一定能聽到了陳紅梅的聲音了。我對陳紅梅這種做法恨得牙根發癢,但我還是衝她笑笑,做個鬼臉。這種表裡不一,臉上一套心裡一套的本領我早已從陳紅梅那裡學來了。
陳紅梅一定很滿足,哼著“愛你在心口難開”出門了。
我對陳紅梅是不太放心的,偷聽的事她是能幹出來的,所以,我看著她走過對面的走廊,才把電話放在耳邊。
電話那頭的章老師明顯有點不耐煩了,搞出來一些亂七八糟的聲音來,聽起來有點刺耳,好像是擺弄椅子桌子什麼的。
我說,章老師,是我。
章老師說,你是誰?
我當時一激動,心血來潮,說,你猜猜?
我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調得很軟,這也是從陳紅梅身上學來的。陳紅梅打電話時說話的聲音說飄飄的軟軟的,聽起來就像手指在溫水裡攪拌一樣。該高的時候高,該低的時候低,該拖音的時候拖音。我想這可能是陳紅梅過去在部隊當過話務員的原因,話務員的聲音又讓陳紅梅裝飾了一下,就成了陳紅梅現在的聲音了。我平時就是大嗓門,這主要是我小時候在農村生活時習慣。陳紅梅打電話的優美,我平時雖然羨慕,但從來沒有刻意模仿過。不知道給為什麼,我在給章老師打電話的時候卻模仿了。
我說,章老師,你猜,猜猜,我是誰?
也許章老師在一開始被我的聲音迷惑了,或者說我對陳紅梅的聲音的模仿得很像。我聽到章老師驚異的呼吸,那聲音在話筒裡顯得很粗糙,讓我想起了章老師臉上的胡茬子。
章老師一定在猜了,猜得一定很痛苦,這種事情,章老師是願意做的,這一點我能肯定。後來,章老師猜了六個人,有兩個是我們班的女同學,其他的我都不認識,但聽名字就知道是女孩子。我以為章老師會猜陳紅梅的,但是猜完第六個人以後,他並沒有再往下猜,而是說我猜不出來。也許,章老師對陳紅梅已經太熟悉,所以他沒有猜陳紅梅。
章老師說,好了,我猜不出來,自報家門吧。
我笑了笑,笑得很開心,不知道為什麼。
我有點自豪地說,我,秦大癢。
這是我畢業以後第一次給章老師打電話,也是第一次聽到對方的聲音。我不能感覺到我說出我的名字時有多麼驚訝,但我想他一定很驚訝。秦大癢怎麼會打電話呢?章老師一定會這麼想。
章老師說,噢——,秦大癢呀,真是,沒猜出來。
我說,我知道你猜不出來。所以讓你猜。
章老師笑了幾聲,然後說,參加工作了,怎麼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