臉頰刷得紅了個透:“…是……原是著了風寒,現在已經大好了。”
那紅看在別人眼裡卻是嬌羞。
老太太默然沉思……既是連身上都被自個孫子沾過,罷,留著便留著吧,只怕也是被藏得沒法兒了,今日才敢豁出麵皮來上香。
瞥了鸞枝一眼,曉得這丫頭必然善妒,不然硯青斷不會這樣隱瞞。便道:“既是如此,我也不好說你什麼。只你既是二少爺帶回來的,那便等他回來了自個安排。倘若他收了你,我們沈家定然也不會把你虧待。”
玉娥步子一顫,歡喜淌下淚來……天曉得她方才有多麼絕望。錯了,是絕境逢生。只要老太太這關過了就好,沈公子那般良善之人,一定不會對自己多麼絕情。
雙腿屈膝往青磚地上一跪,不住拭著眼淚道:“月歌哪裡敢奢望甚麼別的,少爺對我的好,月歌今生做牛做馬都報答不完。只願能留著少爺少奶奶身邊伺候,便已是老太太最大的恩賜。”
重重磕了三個響頭,因又記起袖子裡的刺繡,連忙掏出來雙手捧至鸞枝跟前:“…少爺在二院時,常同我講起奶奶的好,先前月歌還喝過您熬的湯,連這身衣裳也是少爺從您那兒拿來的。曉得奶奶最是個仁厚之人,月歌心中一直感念,又不知道如何答謝,便仔細繡了這一張百年好合圖,求奶奶不要嫌棄。”
接了就表示認了她了。
身邊三兩個姨娘攏過來看畫,那刺繡色彩明麗,畫風清雅,可見不是個尋常人家的落難女子。不由都把眼睛往鸞枝身上看……這般用心又可憐的一個女人,看你如何拒絕。
鸞枝卻不肯接,那畫上兩隻鴛鴦戲水,卻偏生一朵花蝴蝶倚在其中一隻鴛鴦的翅膀上羽翼輕揚,看得她不舒服。
只是直著腰板,任由玉娥雙手捧畫端端跪著,也不接,也不拒絕。
一時間祠堂裡的氣氛便莫名的僵冷起來。有看笑話的、有快意的,各懷心思。一個姨奶奶的身份,跪你那是敬你……瞧那姑娘可憐見的,連二少爺都沒拒絕呢,你憑什麼折磨人家。
祈裕在門邊看著,狹長雙眸裡便堆起促狹笑意……哦呀,這般一齣戲倒是真真有趣。
“咳,”清了清嗓子跨進門檻,假裝不知發生了甚麼,只道:“怎生得這般安靜,倒讓晚輩生生嚇了一跳。”
李氏正看得興起,聞言應道:“裕兒訊息打探得如何了,可知硯青幾時回來?這邊廂正有事等著他呢。”
祈裕掃了鸞枝一眼,見她眉梢微蹙,曉得她在聽,偏意味深長道:“硯青表弟年前怕是不能回來,早兩日便被下進了京府衙門的牢裡。晚輩著人打聽,說是表弟藏了那寧公公一個女人,寧公公著他還回去,表弟不肯捨得,惹怒那寧公公,一氣之下把他抓了起來。宮中皇上本就盛怒未消,只礙著過年暫未發落,怕是年後還得審上一審。方才路上遇見京中過來的僕從,這是信。”
說著,躬身把信遞與老太太。
想不到沈公子竟肯為了自己吃這些苦頭……玉娥心中又驚又喜又痛,眼淚頓時撲梭梭往下掉。
瞅著那淚人又哭,鸞枝再坐不下去……好個可惡的沈硯青,連性命都不要了,也捨不得這個女人。既是那般割捨不下,便由得你去胡鬧好了。
早先的時候尚且慌亂,恐怕他對自己這般用心,久了自己會被他套牢……這會兒心中卻只是冷涼,怕送她衣裳也只是為了眼前這一幕的鋪墊罷。鸞枝站起來,福了一福,推說身子有些不舒服,告辭了。
那身影搖曳如魅影,好看極了,分明走得不快,轉瞬卻輕飄飄消失在祠堂門外,頭也不回。
玉娥手腕被漠然撥開,愣了愣,一張刺繡掉下地去。正要彎腰去揀,卻忽看到祈裕手上的一隻墨玉扳指,當日那太監被推進自己房裡的一幕頓時冷將將浮上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