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立太子意味著什麼？穆荇哪裡看不出來？立太子就以為著妥協，意味著他並不是真正的天子。只要出了一個所謂&ldo;正統&rdo;，一個皇權的代表，世家們就會像瘋狗一般撲上來，將他的權利啃噬殆盡，扶持起那位&ldo;新主&rdo;當個傀儡。

他是不願的，可他太缺乏人手。只要世家子們稍微做些手腳，他就會被困住，難以做到令行禁止。當然，他也可以用另一個法子，將這天降異象解釋為朝中奸臣當道，矇蔽聖聽‐‐可這樣一來，被犧牲的必然是沈安侯，除了他，哪裡還能在聖人身邊找出第二個&ldo;近臣佞臣&rdo;來呢？

沈安侯在等，他在等穆荇的選擇。七月初一，穆荇還朝，七月初五的朝會上，在眾人的目光中，林內侍站出來宣旨，第一封便是以進獻新良種為由，擢升鴻臚寺陳少卿為鴻臚寺卿的旨意。

那沈安侯呢？所有人心中都是這個疑問。沈侯爺在眾人的目光中八風不動，只安靜低頭，彷彿地上的金磚上刻著畫兒一般。林內侍再次開啟一卷聖旨，略頓了一下，才說出那幾個字：&ldo;鴻臚寺卿沈放接旨。&ldo;

沈放漫步上前，接旨。林內侍一字一頓的念著：&ldo;……朕賞其才華，然放生性不羈，目無王權，頂撞先帝，是為不敬……奪其鴻臚寺卿之職，以儆效尤，小懲大誡，望自省之，欽此。&rdo;

&ldo;臣領旨。&rdo;沈安侯握著那捲軸，無端的覺得可笑。他站起來，依著規矩慢慢後退，直到大殿門外，才轉身離去。穆荇看著他決然的身影，突然覺得心慌‐‐可是沈安侯怎麼會不明白自己呢？他明明是最體貼，最能懂自己的難處的啊。

強壓下這份不安，穆荇繼續朝堂的議題，而沈安侯一步步走出皇城，在烈日驕陽之下，是肅殺與冷漠。這就是皇權，這就是帝王，哪怕全心為他又如何？想想自己看到玉米時興奮的深夜拜見，只因為覺得他也是個會把百姓生死存亡看得比什麼重要的皇帝，沈安侯就覺得自己天真的可笑‐‐在那張破椅子面前，沒有什麼是更重要的，也沒有什麼是不能被犧牲的。

罷了罷了，吃一塹長一智。沈安侯站在宮門外，抬頭看天上的太陽，莫名就笑的輕鬆：&ldo;如此正好，也該做下決定了。&rdo;

第165章 虛以委蛇

沈安侯退出朝堂之事在世家們的意料之中，只他們完全沒想到, 聖人會這樣乾脆的就做出決斷。對於沈大老爺, 他們的感官是複雜的：如范家和狄家，大約恨不得立時弄死了他去。而像陳家李家，則在解除威脅之後, 很願意把他當個友人對待。

沈安侯卻全然不管他們的想法, 所有請帖書信統統拒收, 宅在家中萬事不理, 彷彿回到了十年前的樣子。唯有穆荇派人來時得到了回覆：&ldo;沈侯爺請您過兩天到望江樓坐坐，時間您來定。&rdo;

&ldo;他又何必這樣？&rdo;穆荇這幾天也是愁眉不展：&ldo;就算沒了鴻臚寺卿，他也還是光祿大夫，是三品的侯爺，誰敢看輕了他去？&rdo;

&ldo;侯爺自然是明白您的心意的，只他如今在風口浪尖，總要防著些心思陰沉的人。&rdo;林內侍這話幾乎是直指范家，穆荇也並不介意：&ldo;世家這群蛀蟲, 朕遲早要將他們連根拔起。&rdo;

而在沈家, 老夫人有些憂慮的拉了林菁來問：&ldo;安侯是真的生氣了？我看他這樣子，總覺得心慌的很。&rdo;

林菁便笑了：&ldo;您怎麼也和外人一樣呢？別人看不明白, 您可以直接問呀，何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