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世太平。
做那個,齊肩的人。那樣的人,不能有姊妹,也不該有朋友。要和這闔宮的所有女子針尖麥芒,每日垂堂而坐,步步驚心。
為了慕北易,那張稜角分明的側臉。她柳安然……已經想好了。
這樣定下心神,柳安然嘴角推上兩分穩重端莊的笑意。
妃子們察覺到了枕春的到來,次第看到的便是諸位皇親國戚是權臣將軍們。
蜀王慕永鉞南疆之戰中的傷好了,回京述職。他嗅著一陣香風,抬眼看見枕春,二人電光火石之間來回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
今天的慕永鉞身側空空的,沒有帶魚姬。
他的眼神如刀劍,枕春有些不敢看,屏息回過頭來,卻看見了父兄們。
那是一種不能宣之於口的欣喜。謝青山與塗氏同坐,後頭是中書令做舍人的長兄安正則。枕春心頭一陣狂喜,遠遠瞧著便熱淚盈盈,連忙朝著更後頭看去。果然武將一列中,正在看她的次兄安靈均遙遙祝酒。
母親的鬢角有白髮了,父親的鬚髯更長了。長兄老成了許多,次兄臉上的少年年少已被雁門的風雪摧磨得粗糲,好一個昂藏的七尺武將。
枕春拽著櫻桃的手緊了緊。
櫻桃略一抬頭,將枕春扶穩了,道:“娘娘,莫要急。”
枕春喉嚨動了動,頷首再往上座看去,迎上了慕北易探尋的目光,便立馬偏頭避過了。
柳安然與枕春曾是姊妹情誼不假,一朝撕破臉皮也算是闔宮上下俱知曉的事情。慕北易不理會不偏幫是他一貫作風,只是久了未見,又覺得枕春似乎有些變化。正應了那句,一如不見,如隔三秋。
慕北易想了想,低聲側頭問馮唐:“這是?”
馮唐滿臉笑意,順著慕北易的話往下說:“瞧陛下日理萬機。這不是明婕妤還有誰,前些日子病了,陛下許久不曾見過。”
慕北易若有所思唔了一聲。
枕春不多看慕北易,埋頭瞧著手上的丹寇。她極少塗丹寇的,今日著意染了奪目的紅。雖然她未曾抬頭,但她知道慕北易的眼神鎖在她的身上。而她,她舉家榮耀與父兄前途,是鎖在慕北易的身上的。即便是迎合不動了,送往疲憊了,也不能停。
這便是嬪御的作用。
此刻枕春臉色露出一絲髮自內心的疲憊。那一絲疲憊襯在這雪絨金飾之中,以腥紅丹寇的齲�棖崆岣��砩嚇罘傻乃���擋懷齙你祭痢;味�墓庹沼刖葡憷鑀罰�庥質傾毓�諞壞鵲拿餮蕖�
慕北易賞下南疆的糧酒,又烈又醉人。再用漆金的爐子烹的羊羔頒賜群臣,冬日裡吃了熱鬧。便興歌舞與演奏,瞧起來漸漸少了拘束。
今載沒有虛無先生的琵琶了。枕春心中有些遺憾。要說琵琶,虛無先生是坐部第一人不假,甚至稱得上是樂京第一人了。
不過今載新排的歌舞是柳安然悉心安排的。有頌海晏河清的,有演路不拾遺的,更有讚美天下安寧君主聖明的。這些都是天子與諸臣最喜歡的了,尤其是柳大都護,坐了外臣首席。
柳大都護是立了功勳的,眼下最熱的不外乎他。柳安然見得自己父親榮膺功勳首席,臉上的激動與思念變得真實,又在看到上座的慕北易時黯淡下去。
“柳都護。”慕北易舉杯,“頭等功勳吶。”
柳大都護身有七尺餘,答話時聲如洪鐘:“謝陛下。”
枕春幼時也見過柳大都護的,他年輕些時候,是一位悍將。曾統領過樂京的禁軍、還絞殺過流寇匪徒。少時與柳安然玩耍時,不曾少聽柳大都護的英勇事蹟。那時,在枕春心中,柳大都護是一位真正為國為民的將軍。當然,那時的他,也沒有頭上這些白髮。
柳大都護的白髮,比枕春父親的,多許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