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若不是為了你,又怎會做出這樣的事來?何況……你說那道理簡單,我卻覺得太不簡單。世上的人,並非個個都和你一樣聰明的呀。”
說著說著,她終於忍不住伏倒地上,放聲痛哭起來。
沈浪木然瞧了她半晌,長長嘆息一聲,道:“好了,莫要哭了,天光已大亮,金無望還無訊息,咱們無論如何,也該先去找著他才是。”
金無望狂奔在寒風中,滿頭亂髮,隨風飄散。在這一片冰天雪地裡,他全身卻都被怒火燒得發熱。
他本是謎一樣的人物,有著謎一樣的身世。往昔的事,他非但不願告訴別人,甚至連他自己都不願去想。他只記得自己從小到大,從未對別人的生死關心過,更永遠不會為別人的痛苦流一滴眼淚。
他從來不去想什麼是善,什麼是惡,更不會去想誰是誰非。只要是他喜歡的事,他就去做;只要是他不喜歡的人,他就一刀殺死。他自己也不知道究竟有多少人死在他手下,他從來未曾為這些人的生命惋惜。“弱者本是該死的”,這在他心目中,似乎本是天經地義的事。
然而,此刻他竟變了。
他竟會為金不換的邪惡而憤怒,他竟會為一個弱女子的生命而不惜冒著寒風,奔波在冰天雪地中。
這變化委實連他自己也夢想不到。
雪地冰天,天地間一片黑暗。
金不換逃向何處,該如何追尋,金無望一無所知。
他只是憑著一股本能的直覺追尋著——這是一種野獸的本能,也是像他這樣終身流浪的武人的本能。
江湖豪傑竟會有與野獸同樣的本能,這乍聽似乎是怪事,但若仔細一想,便可發現兩者之間委實有許多相似之處。
他們都必須逃避別人的追蹤,他們在被追蹤中又都必須要去追捕仗以延續他們生命的獵物。
他們是獵者,也隨時都可能被獵。
他們的生命永遠都是站在生死的邊緣上。
在這四下無人的冰天雪地裡,金無望第一次發現他的生命竟與野獸有這麼多相同相似之處。
他嘴角不禁泛起一絲苦澀的、譏諷的微笑。
但是,他的直覺並沒有錯。
前面雪地上,有樣東西,正閃動著烏黑的光華,金無望野獸般銳利的目光,自然不會錯過它。
這是根髮簪,是白飛飛頭上的髮簪。
多麼聰明的女孩子,她在如此情況下,竟仍未失去智慧與勇氣。她悄悄拋落這根髮簪,便已指出了金不換逃亡的方向。
金無望拾起髮簪,便已知道他追蹤的方向沒有錯,於是他腳步更快,目光的搜尋也更仔細。
數十丈開外,白飛飛又留下了——只耳環;再過數十丈,是另一隻耳環,然後是一塊絲帕,一根腰帶。
到最後她竟兩隻鞋于都脫了下來,小巧的、繡著血紅梅花的鞋子,在雪地上顯得分外刺目。
有了這些東西,金無望的迫尋就容易了。
拾起第二隻繡鞋,他鼻端突然飄入一絲香氣,那是溫暖的,濃厚的,在寒夜分外引人的肉香。
寒夜荒原中,哪裡來的人在燒肉?
金無望毫不考慮,追著肉香掠去,接連好幾個起落後,他便瞧見~座屋彰,隱約還可瞧見有閃動的火光。
那是座荒祠。
要知那時神權極重,子弟到處為先人建立祠堂,但等到這一家沒落時,洞堂便也跟著荒廢了。
富有的沒落,遠比它興起時容易得多,是以在荒郊野地中,到處都可尋得著荒廢破落的祠堂。
這些祠堂便成了江湖流浪人的安樂窩。
此刻,荒祠中閃動的火光,照亮了祠堂外的雪地,雪地上有一行新添的是印——舊有的足印已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