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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部分

慕北易抬起一隻眼瞼,看著枕春的臉:“朕知道的。”

枕春已是怕極。她不知道慕北易說的“知道”,是知道那句鍾氏彌留之際的話,還是知道莊懿皇太后毒瘋鍾氏的真相。倘若他俱是知道,三十年來認賊做母韜光養晦,終登得龍椅大寶。待今日羽翼豐滿稱孤道寡,一口反咬絞剪溫氏權柄……是怎樣的脾性與心思。

倘若……倘若他俱是知道。莊懿皇太后這些年把持後宮,雖不過半百婦人卻身子每況愈下,為何不過食那相剋食物沒得幾日便薨了。她疑心此事已久,卻不知緣故。如今看著慕北易揚起眉與狹長的眼,腦子裡閃過他待太后宛如血脈至親,時時孝敬補藥珍饈的過往。想起太后三番五次往掖庭安置嬪御,他來者不拒,寵愛寬容的模樣。

枕春心中有了一個罪大惡極的答案,身子忍不住地戰慄,眼眶充盈起恐懼的淚水。

慕北易鬆了手,指腹揩落她眼角一滴淚,問:“這就是你說的,煉火中的佐料?”

枕春不敢細想,只略略撇過頭去。

慕北易卻陡然捏住她的下頜,將那沾了淚水指腹探入枕春口中,拇指摩挲著她染了口脂的唇瓣。佞聲淡道:“枉你冰雪聰明,也需知道之所以釵為妻而黛死,是有緣由。但凡女子,中庸謹慎,總是好的。”

枕春這才真正害怕起來,只逼出一聲隱忍的嗚咽。

翌日的枕春,當真起不來。好在如今太后喪期未過,大薛氏被廢,又未點選新的攝理六宮之人,故而無需早起請安。

玉蘭進了寢殿,見得枕春一身青烏嫣紅的痕跡,心疼得直掉眼淚:“娘娘與陛下有什麼不能好好說,何苦去惱陛下呢?瞧惹來這樣的折磨。”

枕春覺得額頭燙燙的,反手摸了摸,蔫聲蔫氣地唾道:“我本是存的那樣的好心與他去說……怎知道……”說著想起昨夜當真生死閃回,瞧見自個兒折斷的兩根蔥白的指甲,心生恨意,憤恨罵道,“他哪裡是惱了!不過是數載的作戲,一時被捉住了尾巴、捻著了逆鱗,拿我撒那一口惡氣罷了……”

玉蘭不知昨夜到底什麼緣故,卻聽得枕春說出這樣的話來,立時嚇得魂飛魄散。她連忙上前捂住枕春的嘴,哭腔說著:“我的娘娘您可別說這樣的話,仔細脖子上的腦袋呀!”

便就著玉蘭這一捂,枕春疼得立刻嗔喚起來。玉蘭又急又怕,連忙鬆手去看。卻見枕春玉白的脖頸上被撕咬的淤青,便又沒了主意,一邊拿帕子抹著眼淚,一邊哭著去找蘇白了。

卻說慕北易這頭,待下了早朝回乾曦宮,批了兩封書陳卻不大看得進去了。

馮唐隨慕北易久了,大抵知道些動靜,試探著低聲道:“明婕妤娘娘那兒,可要賞賜些藥?”

慕北易看馮唐一眼,將手上沾著硃砂的斑管一投,道:“滾。”

“哎……哎……”馮唐點頭哈腰,麻溜出了殿,指了兩個內侍便去庫房尋藥去了。

慕北易端起案上一盞茶,略呷了一口,信手取過案頭那本來看。剛好翻開一頁來,寫的是中的“莫怨東風當自嗟”。如此便有些意味深長,兀自笑得一聲:“果然是女人家的東西。”

他便起身整了衣冠,傳儀仗往晗芳殿裡去。

他要去見柳安然,柳安然素來都是早早在殿前候著的,衣角已經溼了露水。她躬身低頭,行萬福拜禮。慕北易撫她起來,不經心道:“旁人都不似你如此拘禮,倒不必早早候著。唱禮的內侍進了殿門再出來,也無妨的。”

柳安然想著慕北易前日在何處歇的,便知道說的“旁人”是誰,一時臉上有些窘迫,應道:“陛下肯來便是,臣妾按著禮數應該恭迎。”說著迎慕北易進去。

慕北易將袖中的摸尋出來,遞給了柳安然,坐在上位道:“朕是來將此書還與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