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是梗在喉嚨裡。她想慕北易得狠,卻實在做不來那些獻媚姿態。只一雙眼睛似帶著無盡期盼看過去,卻見慕北易在看長歌雲臺外的滿樹繁花。
“又是花開最好的時候了。”姜嬪鮮少說話,便一開口十分溫和,瞧著年紀已和慕北易一般大,“往前東宮裡便有許多花,夏日裡開得甚好。”
祺淑妃與宓妃這等東宮舊人聽得,念起舊日時光,若有所思起來。
姜嬪著一身鵝黃色真絲香雲紗,梳拋家髻,髻上僅飾兩朵黃絹做的棣棠,棠蕊裡包著翠色玉珠。整個正是十分柔和素淨,粗略看去倒不似宮妃,更似尋常貴族家的婦人。她是整個帝城裡資歷最老的嬪御,元皇后還未入東宮時,姜嬪就在伺候慕北易。
遂說得刺耳點,確是太子大婚之前,納來修煉枕蓆的婢妾。姜嬪不再少艾也生得不是極美,家世不高,不然也不會在大婚之前從後門抬進太子府。好在慕北易脾氣雖大,性子卻不算刻薄,見面總有三分情面,待姜嬪算得尊重。他聽姜嬪這樣一說,倒是想起東宮時候許多事情,面色柔和一些,撩袍起身:“朕去散散酒氣。”
恣嬪聽得連連起身,想要追出去,讓慕北易的貼身內侍攔住了。宓妃笑顏如花:“咱們恣嬪妹妹,或許還不大摸得準陛下脾性……”
慕北易從長歌雲臺的宴廳出去,遠遠便眺見了瑤庭湖。
正是五月夜來十分清涼,湖風捲著潮溼氣息氤氳在水面。湖畔花柳參差,月光下明暗斑駁,好似灑下了碎碎的珠花。遠處宮牆一望無際,能遠瞰帝城外的酈山北麓。是十分平靜好看的。
年輕的帝王揣著滾金繡星辰的衣袖,臨著萬里江山,垂首看湖,弁旁一縷鴉黑的頭髮隨風撓在劍眉旁。他略有些薄的嘴唇抿了抿,忽道:“馮唐,湖裡養了新魚?”
馮唐聽了連忙探頭去看。果然不同。瑤庭湖裡波光如鱗,漾起如織的銀色漣漪,遠映著長歌雲臺昇平歌舞,燈火惶惶,蕩起一波又一波攝魂勾魂的微微紫芒。那墨紫的鱗光不算明顯,只好似千隻游魚一般,若浮若沉,讓人移不開眼:“這……奴才不知。”
偏還碰著這等異事。馮唐連忙使喚內侍下湖去看,少頃便有泅水的宮人捧著一把溼漉漉的東西來回話:“稟陛下,湖中散著許多墨紫花瓣兒,月色與長歌雲臺的燈火一映,便依稀得見淡淡墨紫。”
慕北易手未出袖,側身去瞧。
馮唐果然機敏,連將那花瓣照在燈下遞給慕北易看:“陛下,是八重黑龍。這花兒名字中有龍,是十分吉祥的花屬。”
“唔。”慕北易粗略看了,“如此開盛的花樹,種在何處?”
“闔宮只得一棵,在瑤庭湖西邊的永寧宮。”
慕北易面色有疑。
馮唐連忙解釋道:“永寧宮是太祖帝登基前,前李朝留下的舊宮室。奴才聽花房的人說,太祖爺登大寶前,這棵八重黑龍便有了,瞧那樹齡約有兩百餘年。”
“朕怎未曾見過。”
“永寧宮鮮少修繕,陛下自然未曾去過。”馮唐將頭埋得低低的。
慕北易頷首,抻袖將袍襟一合:“擺駕罷。”
“哎。”馮唐朗聲,“擺駕永寧宮——”
玉輅金車遙遙而行,慕北易隨侍二十八人,聲勢浩大駕臨永寧宮。他剛下龍輦,便踩在了一層墨紫花瓣上。細細看了那花瓣新鮮,便抬頭看永寧宮的屋簷,黑漆漆靜悄悄的,好似冷宮一般。
“陛下,這墨色花瓣又叫黑龍鱗,陛下踏在龍鱗之上,正是天子御龍的寓意。”馮唐殷切躬身,“只是這會兒天色黯淡,想來賞花不足。陛下若白日裡來看,想必更加好看。”
“引路。”慕北易不曾多說。
兩個內侍連忙挑燈籠走在前頭,馮唐小心翼翼隨在後邊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