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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6部分

任何體面。便也含了怨懟之意:“陛下當日青睞她,是因為她貌似元皇后。可是因為元皇后的樣貌便是紅顏命薄,這一個個的都辭世而去。若兒素來無寵,可是待陛下卻是畢恭畢敬從來沒有錯處的啊。”

提起元皇后,慕北易便有些沉默。他死很多妻妾,枕畔之人一個一個的紅顏化作白骨,是很讓人惶恐的。

枕春猶自又道:“陛下自是無上的明君,可世間自古沒有雙全之法。”

慕北易攢眉:“朕也會加封她的父親,讓她全族得一次體面。貞貴嬪是為救你而遇害,朕要嘉獎她的。你封后在即,禮部俱備,倘若哭壞了眼睛叫天下人如何看待?”

“天下人只是平心而論,用眼睛來看。”

慕北易聽她言辭之間有些鋒利,心中的柔軟稍減,嘖聲負手。

枕春哭得傷心,蘇白上前且扶且哄,將她侍奉進了內堂。

慕北易給了端木若追封,先說是追封為昭容,枕春不肯。後來便也半肯半不肯,追封端木若為妃位,諡貞妃。貞妃聽著很諷刺,雖然慕北易不知道緣由。高樂自稱沒有救治貞妃,滿心愧疚,無顏面再侍奉天家,請辭了太醫之職。

因喪事撞了封后的喜事,禮部稱只有妃子給皇后讓路的道理,是沒有皇后給妃子讓路的道理的。如此端木若的棺槨便不能停足七日之久,須得連夜抬出去安葬。

枕春趁夜扶棺,素衣白花,揚手灑了一路細細碎碎的紙錢。宮道上徐徐的涼風宛如帶著潮溼的腥氣,宮娥們垂頭低眉地跟著送靈,不敢說話,生怕觸怒這位明日便要封后的後宮女主人的傷心處。

棺槨到了右銀臺門,枕春便不能再送了。即便是準皇后,也不許跨過那道門。枕春眼睛落在門前的馬兒身上。

右銀臺門外上來一個低頭兜帽的馬倌,戴著厚厚的橫巾裹著脖子,看不清臉來。

蘇白眸光一閃,上前與那馬倌道:“送喪儀的隊伍可安排好了?”

那馬倌十分耳熟,低聲道:“都準備好了,勞請蘇白姑姑。”

枕春挽著素白的披帛上前,輕聲正色:“你一個外頭的馬倌,哪裡認得內宮的蘇白姑姑,仔細說話。”

那馬倌肩膀一僵,連忙俯身下去:“多謝貴人提點。貞妃娘娘的棺槨便交給小的,小的定一路押送去妃陵,萬無一失。”

枕春扶著棺槨,徐徐吐了一口濁氣。半餉,她直起身來,最後灑了一疊紙錢,才有聲有色長長短短地哭起來。

浩浩蕩蕩的喪隊出行,趁著墨黑的夜,好似一隊幽白的亡魂。天空壓得低沉且悶人,宛如有一塊穹廬罩頂,讓人逃不出去。夜風吹著是涼的,涼中帶著刺骨的寒意。

枕春哭足了,頭上的白花輕輕顫抖。蘇白扶她上了轎輦,待坐定了才在黑夜裡抬起轎身。那濃濃的黑夜遮住了每個人的表情,枕春仰頭望了望頭頂的黑雲,一手疲憊地撐著下頜,嘴角輕輕一抬,這才勾起安心的笑意。

祈武十二年二月,草長鶯飛。大魏國迎來了他們的第三任皇后,安皇后。

安皇后在封后大典上,頂著一雙核桃樣又紅又腫的眼睛。

這年慕北易三十七歲,枕春二十六歲。二人龍袍鳳衣,立在金鑾殿殿前的高臺上,一眼望去,整個樂京的人間煙火盡收眼底。

數以百計的朝臣與殿前的漢白玉石鋪地的廣場上靜候,春風都凝滯了一般。

枕春可以感覺到,慕北易攥著她的手很緊。

先要枕春跪。

枕春便跪了。

馮唐唸的是:“祈武十二年二月初廿一,大魏國天子感昭告於皇天后土詔曰朕自渺躬嗣位以來,身履薄冰之虞,惕若臨淵之身。夜寐夙興弗敢懈怠……”

枕春低聲:“陛下還這樣誇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