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腦海,卡車橫衝直撞、計程車連續翻滾,她的驚叫、她在車底短暫困難的呼吸,還有他眼裡一抹抹腥紅。
陸強猛的吸一口氣,低了低頭,感覺一陣心悸。
他直起身,去吸菸室抽了根菸,出來坐到盡頭的長椅上。把雙腿岔開,後腦勺枕著後面牆壁,神思空下來,睏意才一陣陣席捲。
他沒挺多一會兒,也不顧形象,直接在長椅上側躺下來,抱著手臂,頭枕扶手。他迷迷糊糊,不知道自己睡著沒有,耳邊是空曠的噪音,偶爾伴隨著凌亂的腳步聲。
真正睡沉也不過十幾分鍾,只感覺有人在耳邊叫他,恍恍惚惚間,陸強神經一凜,騰的從長椅上翻起來,提步就要往重症監護室走。
大龍一把拽住他:“強哥,你上哪兒去?”
陸強心臟狂跳,紊亂的節奏快衝破嗓子眼兒。待看清是大龍和坤東,他癱回椅背上,搓了搓臉:“你們怎麼來了?”
大龍說:“根子臨走給我打的電話,要不我們還不知道。”
坤東站在窗邊:“強哥,嫂子怎麼樣了?”
陸強說:“在重症監護室,還沒清醒。”
“真是姓陳那畜生乾的?”
陸強手肘墊在膝蓋上:“嗯。”
大龍手裡車鑰匙往旁邊一扔,憤憤不平道:“那龜孫子從前就跟咱們對著幹,一肚子花花腸子,天天作死,就他媽怕自己活的太長。”他彎下身體,看陸強:“強哥,你想怎麼對付他,吱個聲,哥幾個跟你一起幹。”
陸強回視他,笑了笑:“沒你們的事,該幹嘛幹嘛去。”
坤東坐陸強另一邊,激動的說:“我們必須去,從前都你罩著我們,現在嫂子有事,睜眼看熱鬧那就是忘恩負義。”
“對”,大龍立即應和的拍一下掌。
陸強現在沒心情談這些,往兩人肩上拍了拍,重重一壓:“有這份兒心就行。”
又坐了幾分鐘,三人去吸菸室吸菸,坤東問他吃飯了沒有。
陸強這才想起,從昨天下午到現在,他水米未進。
陸強說:“我不餓。”
坤東把煙一掐:“那不行。你倆先抽,我去樓下看看有什麼吃的。”
沒過多久,坤東大兜小兜買了一堆回來,放旁邊長椅上。陸強翻了翻,有包子油條,豆漿和黑米粥,還有幾樣小鹹菜。他撿了個包子,勉強咬兩口,喉嚨發堵,根本咽不下去。他把剩下那半個扔回袋子裡,起身在窗邊半靠著。
大龍遞過一瓶水,吞吐的問:“明天……老家那邊兒怎麼辦?”
陸強瓶蓋扭開一半,停滯幾秒,經提醒才想起明天是大喜日子。他把礦泉水擱在窗臺上,看著外面,半天沒說話。
直到晚上,陸強才給錢媛青打電話。他實話實說,把昨天的經過跟她講了一遍。
那邊沉默良久,錢媛青嘆息:“真是作孽啊。”
陸強看著外面遙遙夜色,心情沉到谷底。
聽他的語氣,錢媛青沒忍心責備,只問:“那丫頭傷的重嗎?”
陸強想了想,避重就輕:“昨天剛做完手術。”
“你自己能照顧好嗎?”
陸強說:“我行。”
“那我明天通知他們延期,等事情辦完,我去看看她。”
陸強說:“別來了,你找不著。”
老家到漳州一千多公里,要做長途汽車和飛機,錢媛青一輩子生活在村裡,去武清縣的次數都有限,她不識字,沒有手機,更不習慣用錢包,錢還是拿布口袋系在褲腰上。陸強不放心。
那邊沒說話,陸強道:“再看幾天,不行我叫人去接你。”
錢媛青沒搭茬,又交代幾句才掛了電話。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