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過也只是一次幾近冷漠的發洩罷了。
沒有人,會聽得到他靈魂深處撕裂般的慟哭——
我的靈魂怎麼辦?
為了少年時犯下罪行的贖罪。
精神可以忍受一切屈辱,身體可以承受一切折磨。那麼靈魂呢?難道連靈魂都要被撕成碎片才能夠嗎?
難道因為早已身處地獄,靈魂也必要永墜此間才行?
斯內普卻自己都沒有注意到他表面上的平靜,整個人已是像一具僵硬空洞的傀儡。
但斯內普的胸腔卻在激烈的起伏著,他劇烈的喘息著,就像是剛剛聲嘶力竭的嘶吼過,只是那嘶吼,僅僅來自靈魂深處而已。
靈魂與肉體像是生生被撕扯向了兩極。
一瞬間,所有的封印在斯內普心底的感情都統統湧了上來,對莉莉的愛戀、愧疚,對馬爾福家的歉然、罪責,對哈利的矛盾、歉意,對伏地魔刻骨的憎恨,對鄧布利多的複雜的愛戴……
所有的種種,伴隨著痛苦、悲傷、絕望……糾纏不休。
所有的所有全部都糾葛著從心底埋藏的深處悉數爆發出來,纏繞的如此之緊,呼吸都像是被人緊緊攥住。
心臟被緊勒撕扯到絞痛難當。
斯內普以為自己會這樣死掉,被生生勒死。
但沒有。
至極則不痛。
鄧布利多直視著斯內普的深邃的雙眼,那裡面的痛苦絕望像一把刀刺得他生疼,但還是不得不忍耐著詛咒的痛楚故作歡快的說著:
“你很明白,幫助一個老人解除痛苦和屈辱究竟是不是件傷害靈魂的事。”鄧布利多微笑著說,“我求你幫我這個大忙,西弗勒斯,因為我已經死定了,就象查得利炮彈隊肯定要繼續墊底那麼肯定。我承認我想要死的痛快一點,這樣就可以從一大堆煩心事裡面解脫出來。煩心事可多了,就說格雷伯克吧,聽說伏地魔把他招降了,還有親愛的貝拉特里克斯,她總是喜歡跟自己的獵物玩一會兒再吃掉它。”
“而且我們都愛這德拉克那個孩子,不要否認,你愛著他。我們都是他的長輩,希望看著他們快樂無憂的長大成人……”鄧布利多聲音依舊很輕快,他那一雙藍眼睛像往常盯著哈利那樣盯著斯內普,好像他們正在討論的那個靈魂就在眼前。
德拉克……
猛然聽到這個名字,斯內普像是剛剛回過神來。
那個驕傲的孩子跟自己一樣,最喜歡的功課是黑魔法和魔藥,聰明、好學、努力、踏實、從不投機取巧,偶爾做的好受到自己表揚時都會高傲的揚起下巴,擺出一副理所當然的表情,但眼睛裡閃耀著的卻分明是喜悅至極的光芒……
不過還是個很小的孩子。
那是自己從小疼愛的孩子,情同父子。
那個高傲的孩子不該像自己當年一樣,被迫跪伏在黑魔王的腳下舔他的袍角,更不該為殺戮的罪孽撕裂靈魂,午夜裡在一片血色的噩夢中驚醒尖叫……
斯內普握緊了雙拳,艱難的說道:“不用這樣我也能保護的了德拉克!”
“我需要你,西弗勒斯。我需要你將我從詛咒的深淵拯救出來。”鄧布利多舉起焦黑的手臂,苦笑,“我們都知道,這個根本無法治癒。既然我的死亡已經是既定的事實,那麼如果換一種形式的死亡就能讓德拉克解脫,能讓黑魔王不再懷疑你,就讓它這樣變得有意義一些吧。”
斯內普啞然。
鄧布利多說的是對的,這個詛咒無法治癒,所能做的全部無非就是拖延而已。
沉默了許久,終於,斯內普點了點頭。
雖然動作有些僵硬,有些茫然。可這本就是他應該揹負的罪孽,不是麼?
他從來都無法真正拒絕鄧布利多,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