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脅;義父的家業該是由你承襲;以後做事說話;都要動動腦子先想想;什麼事當做;什麼事又不當做。”
陳艋聽得寶玉說到“受罰”二字;面上肌肉猛然一搐;心中顯是驚怕。後來聽得家業由他承襲這話;心中復又大喜。寶玉說的這些教訓他話竟欣然受了——不知怎的;也只有這位令他敬服的義兄能夠管教住他;其餘人包括陳閣老在內說的話;這廝都將之當作耳旁風;聽了就忘;身份地位頗低的只怕還要惡言相向。
此時忽然綠船上有個面目陌生的侍從行了過來;對寶玉呈上一張燙金拜貼輕聲道:
“我家主人說;公子盡請一展身手;一切後果由他承當;不用顧忌什麼。”
寶玉微愕;接過貼子一看;見上面寫著“…忠肅公名龍諱鐵”。寶玉思索半晌;始終未憶起哪位公侯名為龍鐵的。忽然回想起眼前這名侍從說話的聲音;心中一動;忙恭敬起身道:
“既然長者有令;小子自然盡力而為。”
陳閣老曾經迎駕四次;陳艋這方面自然經驗豐富;他看著這侍從離開的背影;在寶玉耳旁小聲道:
“二哥;這似乎是位…公公?”
“公公”二字陳艋說得極輕;寶玉看了看身旁無人;微微的點了點頭。陳艋心中一凜;揮開身旁從人;狠狠盯了盯綠船中人兩眼;顫聲道: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我見過皇上。”
寶玉一面喚人拿紙筆來;一面輕聲道:
“可不是皇上身邊才有太監的;而皇子不能私自出京;能對這種場合有興趣的;那麼便只有寥寥幾人。我敢斷定;不是以風流著稱的九王爺;便是排行十三的怡親王!”
陳艋聞言往綠船上細細認去——這廝頗得陳閣老寵溺;一直被父親帶在身邊;早年陳閣老京中尚未外放之日;朝中大多權貴陳艋均在府中見過。他努力回憶著記憶裡的模樣;最後終於判斷了出來。
“二哥;你說得沒錯;是怡親王。”
寶玉聞言心中大定;怡親王允祥乃是今上的心腹兄弟;為人豪爽;乃是一員戰將;登基之時候出了極大的力氣;他深明進退之道;知道雍正心中善於猜忌;遂主動放出手中權力;寄情於詩詞歌舞中。因此極得當今器重;既然是他放話出來;那麼便是真的想看自己與納蘭容若相互較量一番;別無他意。
他心中轉念;手上卻筆走龍蛇;未見絲毫滯澀。這位賈二公子此時已是方雲兒手中最後一根救命稻草;得他首肯相助;早早的便候在一旁鋪紙磨墨巴望著;見這位年輕公子不負眾望;須臾間一首新詞便信手拈來;又驚又喜;心中不由得泛起了一絲希望。
此時她也顧不得寶玉筆跡拙劣;自己拿了匆匆強記起來;旁邊侍立的那幾名樂師也湊過來;寶玉卻淡淡道:
“方雲兒姑娘記熟便是;你們只怕把握不到我詞中神髓之意。”
說著便喚人拿過一管新竹製就的洞簫來。
方雲兒卻是大喜;賈二公子的簫技方才已展露過;實在比自己身旁這幾位樂師強出不少;自己若得他相助;勝算又多了幾分。
對面紅船見寶玉恣意揮毫;頃刻而就;與納蘭相較毫不遜色——除了寶玉那手字以外——口裡不說;心中暗暗稱奇。驀的簫聲一起;方雲兒口唇微動;唱的竟也是一曲菩薩蠻!
“平林漠漠煙如織;
寒山一帶傷心碧;
暝色入高樓;
有人樓上愁;
玉梯空聳立;
宿鳥歸飛急。
何處是歸程;
長亭連短亭。
淒寒傷心之意;在嗚咽的蕭聲裡流離而出;四下裡人黯然咀嚼詞意;回想此生離別時刻;頓時產生了內心共鳴。
一曲唱完;聲漸湮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