鳴暴雨,屋內燈光昏黃,書櫃的玻璃反出房間的樣子來,影影綽綽。
書桌前,于思和她的母親正相談甚歡。于思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弄得謝君華髮笑,眼角綻出笑紋,那樣子同記憶中一般無二。
聶小藝就在一旁看著,也許坐也許站,她也弄不清楚。總之,過了一會兒,于思和謝君華都轉過頭和她說什麼,只不過,于思稱呼的是謝文佳,她母親稱呼的是聶小藝。
非常驚訝,她的第一反應是被人看破了身份,心中驚懼異常。
情急之下,她應是應不了,一下愣在當場。正當她支支吾吾的時候,卻聽到身後有人的聲音傳來:“叫我幹嘛啊?”
懶洋洋的音調,熟悉卻陌生的音色,那是謝文佳。
她穿著那件慣常穿的玫紅色睡衣走進來,腳上圾著拖鞋,無比閒適的樣子。她邊走上前來,邊有點嗔怪有點不耐道:“哎呀,怎麼又叫我?我還要做飯呢,都快累死了。”
聶小藝瞪大雙眼看著眼前不合情理的一幕,謝文佳從她身前走過,目不斜視,彷彿看不見她。于思伸出手來,招呼她過去。於是那個“謝文佳”也就無比自然得靠過去。
見他們如此親暱,聶小藝更是萬分的不解,她看向謝君華……她母親居然是笑著的!
三人又進行了幾句國慶去哪裡旅遊的討論,親密無間,話題正到酣處,卻見謝文佳突然蹦起來,把一旁認真聽著的聶小藝也嚇了一跳。
“火上還有鍋呢!回頭說吧。”她一拍腦門,就急匆匆往外走,于思也跟著站起來,很焦急的樣子。卻一轉身,他就碰到了旁邊的聶小藝。
手臂就那麼毫無阻礙得穿過了她的身體,居然都沒有絲毫的疼痛!
聶小藝幾乎就要驚叫出來,又硬生生壓在了喉嚨口。已經到了門邊的謝文佳此時也轉過身來,她朝于思擺了擺手道:“我一個人就行,你別跟著了!”
終於有了某處貫通,聶小藝被狠狠從夢境裡摜出來,眼睛一下子就睜開了。還是那個昏暗的禮堂,臺上,不知道是誰,還在說著今年的出版計劃,臺下,前方的謝文佳話音剛落。
剛才她正要去衛生間,獨酌提出陪她一起找。
“哎呀,我一個人就行,你不要麻煩啦!我問問人就知道了。”謝文佳擺手道。
聶小藝在後排皺了皺眉,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是哪裡不對呢?
連聲的“不好意思。”謝文佳貓著腰,終於走到了禮堂的出口,她長舒一口氣,加快了腳步。
一排排的座位裡,聶小藝還在盯著她的背影若有所思。
去衛生間……衛生間……上一世,她根本就沒有在開幕式上離開過,更不知道什麼酒店衛生間在哪兒!
腦子裡的那根弦一下子就繃緊了!
是哪裡改變了麼?她做了什麼才影響到了曾經的自己?
從集合、坐上大巴、到抵達,一絲一縷,在聶小藝的腦海裡飛快得轉過,不敢放過分毫。
沒有紕漏,還是沒有紕漏!
因為害怕影響時空,導致無法挽回的後果,她一直儘量避免和謝文佳的正面接觸,能不說的,能不做的,她都盡力迴避。
但她無法視而不見的是:任何一個微小細節的錯位,都可以引起一場巨大的地震!
正如她們剛才只說了幾句無關緊要的話,卻導致謝文佳的行動脫軌,這種蝴蝶效應只會越來越明顯。
後悔已經來不及了,有種莫名的力量在聶小藝心中催動著她:跟上去,跟上去!
下意識的舉動比頭腦轉得更快,等她反應過來的時候,已經跟隨著謝文佳走到了禮堂外。走廊縱橫交錯,地上鋪著厚厚的米黃色地毯,走上去完全沒有聲音。落地花瓶在上面拖下長長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