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今天的眼光看,這次宣傳真是太成功了,因為那火車隆隆的轟鳴聲,攪動的是整個北京城的神經。只不過,其達到的效果跟杜蘭德的預期恰恰相反。轟動過後,火車成了怪物。清朝官民群情驚駭之下,這條短命的鐵路被清廷步軍統領衙門勒令拆毀了事。
中國境內第二條鐵路出現在江南,由吳淞口到上海,修建時間是1876年,修建者是英國的怡和洋行。鐵路全長145公里,機車僅重15噸,牽引小型客車,時速24~33公里。英商的目的很明確:商用贏利。
對此,清朝的反應,居然是絕對不能接受。結果,由總理衙門與英商交涉,以285萬兩銀子買下整條鐵路,然後將鐵軌、火車一律拆毀。拆毀之後,還不是封存入庫,而是計劃用輪船載到臺灣,直接沉入大海。
直到1877年(光緒三年),大清國才開始自行修建第一條鐵路:唐山—胥各莊鐵路。其目的,正如李鴻章的重要幕僚唐廷樞指出的那樣,在於“使開平之煤大行,以奪洋商之利”。
但是,由於保守派以此鐵路噪音太大、損傷地脈為由,堅決反對,當這條97公里長的鐵路終於在1881年竣工時,卻不能使用蒸汽機車,只能“以騾馬拉煤車”,上演了“馬拉火車”的鬧劇。與此同時,洋人們的蒸汽船正源源不斷地把外國煤炭拉到中國沿海各個城市大幅傾銷。
無力迴天劉銘傳
大清朝野上下,較早意識到鐵路的軍事戰略價值的,是出身淮系的軍人劉銘傳。
劉銘傳曾在李鴻章麾下,對太平天國及捻軍作戰立下赫赫戰功,後因捲入湘軍、淮軍之間的派系之爭,被迫辭職回到老家合肥。1880年,賦閒在家的劉銘傳寫道:
“鐵路之利,於漕務、賑務、商務、礦務、釐捐、行旅者,不可殫述,而於用兵尤不可緩。……惟鐵路一開,則東西南北呼吸相通,視敵所趨,相機策應,雖萬里之遙,數日可至;百萬之眾,一呼而集。且兵合則強,分則弱。以中國十八省計之,兵非不多,餉非不足,然此疆彼界,各具一心,遇有兵端,自顧不暇,徵餉調兵,無力承應。若鐵路告成,則聲勢聯絡,血脈貫通,裁兵節餉,併成勁旅,防邊防海,轉運槍炮,朝發夕至,駐防之兵即可為遊擊之旅,十八省合為一氣,一兵可抵十數兵之用。將來兵權餉權,俱在朝廷,內重外輕,不為疆臣所牽制矣。”
即使是一百多年後的今天看來,這也可謂真知灼見,擲地有聲。
到這個時候,劉銘傳的老上級李鴻章,也略有所悟。他說過:“從來兵合則強,兵分則弱。中國邊防、海防各萬餘里。若處處裝置,非特無此餉力,亦且無此辦法。苟有鐵路以利師行,則雖滇黔甘隴之遠,不過十日可達。十八省防守之旅,皆可為遊擊之師。將來裁兵節餉,併成勁旅,一呼可集。聲勢聯絡,一兵能抵十兵之用。”
他還感嘆道:“處今日各國皆有鐵路之時,而中國獨無,譬如居中古而摒棄舟車,其動輒後於人,必矣!”
可惜,劉銘傳的呼籲,李鴻章的分析,最終卻敵不過滿朝公卿保護風水的無知叫囂。
當1884年中法戰爭爆發之後,清軍的陸上機動力,居然依舊停留在40多年前第一次**戰爭時期的水平上。當時,法國人曾算過一筆賬,如果分別以西貢(今越南南部胡志明市)和廣東作為雙方的前線出發基地,同時運軍隊和物資至交戰區的諒山(今越南北部省份)一線,法軍只需四十天,清軍卻要四個月!
中法戰爭,中國不敗而敗,法國不勝而勝,這又一次刺激了清王朝,終於促使清廷高層對鐵路建設的態度發生了轉變。中法戰爭期間,劉銘傳復出,以福建巡撫身份督辦臺灣軍務,數次挫敗法軍攻臺的軍事行動。戰後,臺灣建省,劉銘傳順理成章當上首任臺灣巡撫,並實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