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不放火不犯法,他們有本事就跟我對著幹,可我這輩子說什麼都不會放過他們。」 「你不能綁架小雷家集體為你自己復仇。東寶,你作為一隊之長,不能只顧自己私慾。」 「小雷家集體是怎麼來的?就是被我綁架著發展起來的。我綁著小雷家,小雷家只有好沒有壞。我綁架小雷家,順手把市電線廠咔嚓了,把自己電線廠發達了,你怎麼能說我只顧私慾?這事兒你別勸我,我就這事不聽你。」 徐書記一時有點不能定論,能人與集體之間的關係,究竟應該如何分清主次。小雷家如果沒有雷東寶這樣一個能人,小雷家還哪裡會有今天的美好光景,雖然也會發展,可不會發展得那麼好。可既然要能人做事,如果像既要馬兒跑又要馬兒不吃草一樣,那是不可能的,你集體總得滿足一些能人的個人私慾,讓能人綁架一下集體。可是,如果如現在小雷家一樣,集體完全維繫於能人一手,能人究竟會不會把集體牽入歧途?能人的私慾會不會把集體吞噬,這是一個很值得關注的問題。老徐看到,小雷家能人當家問題,或許也是目前農村改革中出現的一個普遍現象。 雷東寶見老徐不答話,卻用異常嚴肅深沉的眼睛看著他深思,一時有些不知所措,對於這樣的老徐,他有點心虛。他想,他是絕不會斷絕報仇的念頭的,老徐既然不喜歡,他就不說,免得老徐勸他,他不接受,兩下里火氣爆起來傷和氣,他狡猾地轉了話題:「老徐,我打聽個事,我小舅子在他廠裡做得好不好?我怎麼聽說他做得不是很高興?」 但老徐根本不上狡猾初段的雷東寶的當:「金州那邊的事我不很關心,不好意思,不過小宋應該不會差,他很受重用。還是說你的事,我理解你的心情,但你們小雷家整個一大隊的經濟實力不能跟市電線廠比,我擔心你消耗不起這個精力財力,電線廠有國家撐著,你們只是一個小小社隊辦集體,你們誰硬得過誰。古人說,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東寶,你當務之急,是發展小雷家自身實力,繼續帶著大夥兒奔四化,報仇的事,等你有了實力再說。」 雷東寶聽了,考慮好久才道:「我知道你最好我過兩年就忘了報仇的事,那不可能。但你說得有理,我的電線廠還只有他們一臺不要的機器,鬥不過他們。我聽你一半,回去繼續綁著小雷家奔四化,先把報仇的事擱一邊。你別笑,讓我說中心事了吧?我知道你關心我,繞半天圈子想讓我放手,放心,我能應付,都不是大事。」 老徐怎能不笑,雷東寶看著雖粗,卻是個明白人。但老徐也從這兩天的接觸中,看到雷東寶身上細微的變化,雷東寶的私慾重了。或許雷東寶自己沒意識到這一點,可是老徐卻已經敏銳地覺察。因為他過去欣賞的是雷東寶充滿原始激情的理想主義,是那樣的理想主義促使雷東寶公而忘私地帶領小雷家擺脫飢餓,豐衣足食。可是在全國上下已經意識到大鍋飯行不通的今天,誰又能否認雷東寶的私慾。老徐擔心的是,雷東寶這個文化水平不高的人,未來將如何擺正私慾與公家之間的位置,雷東寶未來又會變成怎樣的人。 雷東寶這次北京一行之後,眼界開闊許多,比去蛇口取經一趟還有用,因為老徐說得更有針對性。回家就去找鄉長商量辦養豬場的事,沒想到被鄉長否決,鄉長說正要通知全鄉將土地承包期限延長到十五年,不許亂想什麼專案佔用農村耕地。雷東寶說以前不是沒事嗎,鄉長說不行,年底才發的檔案,現在不許了。聽說有檔案,雷東寶才沒辦法,總不能讓鄉長違法亂紀吧。 可老徐給的專案雷東寶認定肯定是好的,說啥也不肯放棄,再說老徐說得好,養豬場正好讓小雷家的女人也有地方去。這是因為去年天剛冷下來時候,忽然小雷家兔瘟肆虐,全村的兔子一個勁拉稀,拉著拉著就倒下了,那些原本指望養兔掙錢的女人哭天喊地的,再說到養兔就心有餘悸了。他這個做支書的總得給那些不敢養兔的女人找點活路,省得她們每天只知道曬太陽嚼舌根子。但是,沒有地怎麼辦? 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