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君忙擺手,妹妹的房裡又舒適又安靜,他真怕一覺睡到明天。他回來只為看妹妹一眼,怕她在屋裡憂心,吃不下又睡不著,見過之後,又放下心,妹妹還是懂事,曉得那頭為重,最起碼不作踐自己的身子。
&ldo;阿圓,我就等著幫舅舅,你心中不想那些烏七八糟的事,保胎最重。若是郎君在,也會這樣說。&rdo;
憶君點頭,確認自己堅強無畏,為母則強,她被尚坤和兄長嚴密保護,可也有自己要保護的人,能保住孩子直到他平安出世,就算是她立下最大的功勞。
城外廝殺聲不絕於耳,子君停留片刻,又帶著憶君新構思出來的機弩去了城樓處。
剛開始,那機弩威力十足,頻頻連發,殺敵無數,城外橫七豎八的屍首大多是機弩的功勞。
兩三日過去,城外的叛軍掌握機弩的功效,入夜頂著厚重的牛甲向涼州城方向挪動,剛好錯過□□的射程,如梭的箭矢擦著他們頭頂落在身後,機弩又失去威力。
涼州城放出的信鴿接二連三被人射落,副使又最為擔心雁塞的情況,雁塞一旦失守,大撥突厥人長驅入境,不僅是涼州城危矣,上京都會有危險。
曲四郎一直沒有訊息傳來,涼州城真正成了一座孤城,等不來援軍,孤軍奮戰,就連副使大人也來勸憶君離開,求她為郎君保下一脈骨血。
有那麼一瞬,憶君也差點答應,冥冥中似有感知,她確信尚坤一定會回來,想第一眼就看到她。
&ldo;我要等著郎君回來。&rdo;
憶君把她說過無數遍的話再說一遍,她懷孕已六個多月,肚子裡的孩子當真是活潑萬分,鎮日拳打腳踢,府醫們都說孩子康健,也是眼下唯一能讓她欣慰的事。
副使搖著頭離開,把希望寄託在子君身上,盼著他能說服妹妹離開涼州城。
憶君是那樣異乎尋常的堅定和執拗,子君也無從勸說,有心用強把妹妹綁起來送出城,又怕她身子弱,路上萬一有個好歹,得不償失。
他也堅信郎君會活著回來,就像那個人從來沒有輸過。
☆、第121章
尚坤從踏出涼州城的那日起,開始度過他有史以來最為難熬的幾十天,即使以前那次差點命喪孤城,也比現在強上百倍。
他不去看尚召陽,也能清楚那人的一舉一動,反之亦然,尚召陽對他也是瞭如指掌。
一個正值盛年,面若冠玉,烏髮如漆,身姿挺撥,每一個動作帶著力度彰顯主人的強盛。
另一個年介耄耋,雞皮鶴髮,佝僂著身形,走路顫顫巍巍,無一不顯示出他的蒼老與年邁。
一副相貌,兩個迥然不同的年紀,尚坤似是預見到年邁的自己,尚召陽則憶起當年的上京第一公子的翩翩風姿,可惜他們都不是彼此。
山路崎嶇,尚坤也不讓車隊減速慢行,任尚召陽那把老骨頭在車裡顛簸。老者好強不求饒,他也裝做不知道。
&ldo;下來,用飯。&rdo;尚坤的語氣生硬,卻也是他最大的耐心。
車外月明星稀,樹葉隨風律動,發出沙沙聲響,尚召陽艱難地扶著隨從下車,他身邊的一應親信全被孫兒剷除乾淨,現在服侍他的都是兒子的心腹。
&ldo;這地方我以前來過。&rdo;尚召陽皺眉說道,好似在報怨孫兒敷衍了事,隨意帶他出來逛一圈就急著交差。
&ldo;還沒走到你要去的地方。&rdo;尚坤更加不耐煩,大踏步離開老遠,坐在篝火旁拿起酒袋,忽暗忽明的火光照在他臉上,眉目俊美無雙,若不是眉間一股煞氣,他可稱得上是世間罕有的美男子。
第二天、第三天……直到第七天的晚間,仍沒有走到尚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