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說話,只是重重點頭。
鬆開葉貞,風陰站在她的身後,沒能看見她寸寸冰冷的面頰,如月冷厲的眸子,伴隨著隔世的寒涼,“他在哪?”
“凝香殿。”風陰說得極為平靜,面具下的容顏,任誰也看不清楚,唯有他自己知道,面具掀開之後便只有死路一條。
他明明知道她跟葉氏姐妹的仇,明明知道她的恨,可是他還是跟她的仇人走到了一起。她忽然很想知道,那張龍榻上翻滾的男女,是否也如同她的眼淚這般,暢快得淋漓盡致!身子晃了晃,她的脊背重重撞在冰冷的宮牆上,目光遲滯痴凝。
她應該明白,他是君,是天子,是帝王,是這萬里河山,後宮三千的主宰。她是誰?不過是他從路邊救回來的小貓小狗,因為殘存的利用價值,故而施捨給她一絲的憐憫,而她竟痴痴的將這當做真心相待。
如今她是賤婢,他是九五,雲泥之別,天壤之別!
他一句話,她便被賜死杖斃。今晚這一出,她知道他並非真心要她死,左不過是要她管好自己的嘴,收好自己的心,否則她的命就如同草芥一般,隨時都會煙消雲散。
慕風華看出了帝君的意思,故而不加阻攔,反而火上澆油。身為帝君,豈能讓虎視眈眈的臣子看出一絲一毫的猶豫不決,所以,他說杖斃。
可是杖斃二字,卻委實將她的心,撕裂得不成樣子。
他是墨軒,也是軒轅墨,高高在上的皇帝,所以不會讓任何人任何事成為他的障礙,成為他血色宮闈中的絆腳石。一旦有了掛礙,他會不惜一切的掃除,就算連皮帶肉都在所不惜。只因那一句萬歲,他們便再無可能。
“你該明白。”風陰頓了頓,眸光有些微涼,“若你願意,他會願意給你位份,讓你不再仰人鼻息。”
她抬頭看他,唇角扯出一絲艱澀的冷笑,“我明白,所以此生我都不會成為他的三千分之一。請大人轉告皇上,無論前塵如何,只要奴婢還有一口氣,都不會讓自身成為他的威脅。生死不論!”
“葉貞!”這是他第一次喚她的名字,帶著幾分猶豫。他的手扣上她的腕部,低眉注視著她緊握紅絲線的動作,仿若只要輕輕一扯,那根線就會當場扯斷。
葉貞搖了搖頭,羽睫微微垂著,輕輕拂去他的手,“你以為我要做什麼?你以為我還能做什麼?我不會扯斷,因為這根線會隨時提醒我,永遠都不要相信任何人。是他讓我再也不可能相信世間的人和事,一個字都不要信。”
她顫顫巍巍的走在宮道里,搖晃的宮燈將她的身影拉得頎長。
風陰定定的注視著葉貞離去的背影,那般消瘦,那般悲涼。
她說,她永遠不會成為他的三千分之一,更不會讓自身成為他的威脅。她說,永遠都不要相信任何人,是他讓她此生都不可能再相信世間的人和事。
他的手不自覺的握緊劍柄,良久沒有挪開步子。
凝香殿內春色旖旎,華清宮裡卻滿布肅殺之氣。
帝君的賞賜接二連三的送上,卻絲毫沒能暈開尹妃臉上的冰冷和殺氣。葉貞面無表情的跪在院子裡,神情呆滯,沒有半分求饒與掙扎。
“姐姐?姐姐你倒是說話啊!”月兒在一旁焦灼。
尹妃從寢殿內出來,眸色冷戾,“沒想到你沒死,還敢回來!”
皇上賜杖斃,尹妃險些嚇得暈過去,如今雖說皇帝賞賜了不少珍寶。名為賞賜那一幅百花爭豔圖,實則去了凝香殿,著實狠狠的打了尹妃的臉。
如今華清宮的奴才不懂事觸怒了皇帝,鬧得滿宮皆知。外頭開始謠傳,說尹妃原是想送身旁的奴才爬上龍床,現在卻是搬了石頭砸自己的腳。這般言語,教她這個四妃之一如何還能淡然處之?
葉貞不卑不亢,眸色無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