崑崙市的地形雖然高低起伏,簡直如層巒疊嶂一般,但也並非完全沒有規律。從天空俯瞰下去,整座城市被三條彼此平行的河流分為彼此面積相當的四塊區域,這三條河有著非常樸素的名字:黑白灰,也將這種氣質體現在了被它們區隔開來的四塊區域的名字之上——甲乙丙丁。與無比遙遠的無名市不同,黑河、白河與灰河之上都是有橋的。只不過,橋上沒有車,交通全部靠雙腿。這些橋橫跨在河上,穿梭在高低起伏的地形當中,成為崑崙市的關鍵命脈。
而那些高低起伏,讓人抓耳撓腮、走得腰痠腿痛的地形,仔細觀察下來,也有其分佈的正規化——整體來看,它們朝各個方向形成正弦波的波形形狀,“波峰”與“波谷”交替出現,因此,並沒有特別高的山峰,也沒有深不可測的谷底。即便是這樣,對於崑崙市裡的每一個人,要想出個遠門,依然是不小的挑戰。
在崑崙市乙區和丙區的交界處,也即白河之上,除了橫跨兩岸的白河大橋之外,還搭建著一個通體銀色,金屬質感十足的平臺。乍一看,平臺上空空如也,什麼都沒有,可如果仔細看過去,便會發現平臺的地板上微微地泛著淺淺的藍色的光芒。
一般情況下,這些淺藍色的光芒是均勻分佈著的,但當有人在這裡出入崑崙市的時候,它們就會隨著出入的人員數量的不同而變成一圈圓環狀,人數越多,圓環的直徑越大。如果圓環擴大到了整個平臺面積,就說明有一大波人出入。
崑崙市的人將這個平臺稱之為“銀色之門”,雖然它處於崑崙市當中,服務的物件卻主要是來自外部的出入者,比如,崑崙市所在須彌星的主人——氦族人,以及他們的遠房親戚——氫族人。
無論是氦族,還是氫族,都是本身並無具身形態的族群,只不過,在面對崑崙市的人時,為了配合他們對於具身形態的執念,會以對方所想象的模樣顯現出來,以方便彼此的交流。但氦族沒有氫族那麼勤快,並不是每一次都會如此配合,所以,時不時會把崑崙市的人嚇一跳。
相比他的族人,氦潛要勤快得多,至少,每次來到崑崙市,他都會以具身示人。有時候,崑崙市的朋友會恭維地對他說:“你一點都不像氦族人。”
氦潛絲毫都沒有覺得這句話很受用,對他來說,選擇以崑崙市的人所喜聞樂見的方式去呈現自己,不是一件值得去推敲其意義的事。因為他需要經常與崑崙市打交道,做生意,所以他必須做到這一點,沒有什麼好說的。
銀色之門地板的淺藍色光芒無聲地分散開來,形成了一個直徑約為兩米的圓環。圓環中閃現出兩個人來。
其中一個長相敦厚,身材結實的中年男子,便是氦潛,他再次來到了崑崙市。
站在他身邊,比他高將近一個頭的瘦長男子,眼裡寫滿了精明,則是來自遙遠的太白星,他叫氫薩,是氫族人,屬於氫敖的團隊,專門負責氫族與氦族之間的交流往來。
兩人現身在滔滔的白河之上,看了看四周,一個崑崙市的人都沒有。他們相視一笑:“又要脫了褲子放屁了......”
在兩人看來,明明彼此的交流完全不需要靠“說話”這種方式便能完成,但每次來到崑崙市,都得具身化,然後採用“說話”的方式去傳遞資訊,因為崑崙市的人只能接受這樣的方式。
哪怕是已經與他們相處得很熟的人,比如此刻正氣喘吁吁從白河靠近乙區的河堤上爬上來接應他們的這個叫做桑賈伊的男人。
桑賈伊是一個面色黝黑、身材微微發福的中年胖子,髮量在同齡人當中仍然算是可觀,自然捲的棕色頭髮更是加強了這樣的視覺效果。此時,他剛剛邁完最後一級臺階,由於一路上不敢停歇,他已經耗盡了幾乎所有的力氣,此時只能用雙手撐住膝蓋,弓著腰,喘著粗氣,身子都直不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