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他抓緊她的手,帶著她上路了。奴茹辛花麻木地跟著他走,心中有上千種奇怪的想法。她走過了一大片金銀花,這是她最喜歡的地方,但這次她甚至連一眼都沒看,戈欽尤茲忍不住一路上伸手採摘了一些,儘管他就像後面有怪獸追趕他似的跑起來。
年輕的姑娘們看到他這麼急急忙忙地奔過來,按照習俗,這是想跳舞,她們馬上手挽手圍成一個圈。但是,戈欽尤茲跑過來時上氣不接下氣,一頭栽倒在草叢裡。這個意外讓這些嬉鬧的姑娘驚慌失措,奴茹辛花也心煩意亂,精神恍惚,無力地倒在小夥子身旁,把他冰涼的雙手放入懷中,在他的太陽穴上搽了些清涼油。終於,小夥子甦醒了,他把腦袋裹進表姐的長袍,祈求她不要回宮。他擔心被薩班--他的導師,一個眉頭緊鎖、脾氣暴躁的宦官抓到,由於打斷了奴茹辛花正常的散步,他擔心那個粗暴的人會挑錯。那群歡快的年輕人圍坐在長滿青苔的小山上開始自娛自樂,她們的主管在遠處神情嚴肅地談著話。埃米爾女兒的導師,看到自己的學生坐在地上,兩眼發呆,若有所思的樣子,便盡力去勸慰開導她,給她講各種各樣有趣的故事。戈欽尤茲早已經忘記了不安,屏氣凝神地聽入了神,他大笑,鼓掌,給所有的人開了上百個玩笑,這其中當然沒有落下主事宦官們。這可惹火了他們,他們顧不上年邁體衰,在後面緊緊追趕著這個年輕人。
這時,月亮升起來了,風兒息了,夜色變得如此恬靜宜人,以至於做決定也很清爽。善於做沙拉的蘇塔臘嬤嬤在幾個大瓷碗裡放了小鳥蛋,攙上橘子汁的凝乳、薄黃瓜片和香草心,把做好的沙拉依次遞給大家,並且在每份沙拉上澆了一大勺考克諾。戈欽尤茲,像往常一樣依偎在奴茹辛花的胸前,撅著朱紅小嘴不肯吃蘇塔臘嬤嬤遞過來的沙拉,除非是表姐餵他,聽著她的細語就像蜜蜂痴迷於花釀般令人陶醉。一個宦官跑出去拿蜜瓜,其他人開始晃這對情侶頭上的杏樹,杏兒雨點般從枝葉間滾落而下。
在這歡快的時刻,最高的那座山上出現了一處亮光,這亮光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這亮光和月圓之夜的光一樣明亮,如果不是月亮早已經爬上樹梢,大家肯定會把這光亮誤認為是月光呢。這怪異的光亮引起了大家的好奇,但是每人都無法推測出其中的原因。那可能是火光,因為那亮光透徹瓦藍,流星或極光不會那麼明亮、那麼絢麗。那奇怪的光亮消失了一會兒,但馬上又恢復了。最初,它一動不動地出現在巨石的腳下,剎那間它疾飛進一片棕櫚樹林,閃出一片火花;之後,就沿著湍急的河流滑落而去,最後停在一個狹長幽暗的幽谷裡。就在亮光滾動的時候,戈欽尤茲緊抓住奴茹辛花的袍子,不住地催促她回宮。戈欽尤茲碰到突發事件或者稀奇古怪的東西時,心總會戰慄發抖。女僕們對於戈欽尤茲的提議連連稱是,但是埃米爾女兒的好奇心上來了。她不但拒絕回去,而且不顧一切地執意要過去探個究竟。當大家正在爭論應該如何是好時,那光亮發出令人目眩的一道火焰,大家驚叫著四散奔逃。奴茹辛花跟著跑了幾步,就要到甬路時,她停了下來,隻身掉頭往回走去,她一路格外警惕地跑來,很快就到了剛才大家晚餐的地方。火球在幽谷裡看來沒什麼動靜,只是在靜靜地燃燒。奴茹辛花以手捫胸,猶豫了一下是否該繼續前行。現在她孤身一人,夜色靜得可怕,四周的一切都讓她產生一種未曾有過的感受。戈欽尤茲的恐怖多次閃現在腦中,她上千次轉身回去,但是那火球始終在她面前,一種無法抗拒的衝動讓她奮然前行,不管前面有什麼險阻。
瓦提克 (17)
終於,她到了幽谷的入口。但是,她非但沒有看到火球,反而發現自己四周漆黑一片,除了遠處時不時閃動著微光。停了片刻,瀑布低沉的水聲和著瑟瑟的棕櫚樹聲、鳥兒從樹梢上發出的尖叫悲鳴,這一切都讓她心裡充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