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薛向知道老爺子絕對不會似安在海那般浮躁,高層動態,老爺子身在局中,自然洞若觀火,暗忖,既然此刻大勢已經底定,無須勞動自己籌謀畫贊,能有動向的自然也就剩了安二伯的職務問題,料來就是討論這個事兒。
這回,薛向卻是猜錯了,老爺子此次招他來,壓根兒就不是為了安在海的事兒,純是想見見他。細說來,自薛向下鄉後,也就春節來匆匆給老爺子拜過一次年,且那回來給老爺子拜年的高官、將領眾多,薛向壓根兒就沒跟老爺子說上幾句話。
後來,就是靠山屯東窗事發,薛向亡命天涯,接著又是三篇文章動天下,可那也只不過是用電話和老爺子倉促說了幾句,再後來,通緝令取消,薛向返回京城,卻是再沒登過鬆竹齋的門,畢竟那會兒,他知道,明裡無人看管自己,備不住暗裡有多少眼睛正盯著自己呢。是以,他壓根兒就不敢和松竹齋往來,怕的就是遷一發而動全身。
細細一算,加上赴港的這一個月,薛向和老爺子差不多一年半的時間沒有好好聚聚了。
要說薛向和安老爺子的感情很是複雜,從最開始的以棋結緣,到後來的互結恩義,忘年相交,再到現在隱約說不清、道不明的祖孫之情。而老爺子已是垂暮之年,老來反而多情,是以,一得知薛向已經回京,又兼在剛結束的會上已經奠定了大局,立時就令老王把薛向接了過來。
安老爺子擺擺手,不答反問:“考試考得咋樣,聽說你小子整天逃學,可別考得一塌糊塗,讓我老頭子看了笑話。”
薛向沒想到老爺子會問這不搭邊的問題,正要打趣,忽然視線掃在老爺子的額上,但見正中位置的抬頭紋竟又深了幾分,再細細一看,發現眼袋也深了,鬢角也禿了,短短半年未見,老爺子竟似老了好幾歲一般,想來,這半年多的大博弈,老爺子也耗得心力交瘁了。
此刻,薛向心中陡然明悟老爺子為什麼叫自己,張開的嘴巴沒有發出聲音,眼睛忽然有些發酸。
堂屋內的空氣似乎凝固了,只剩了門外的老榕樹繁茂枝葉的投在門邊影子隨風搖擺。
老爺子似是知道薛向在想什麼,拍拍他的肩膀沒有說話。
老王看著這一老一小,感概萬千,心中一時發堵,索性扭過頭去;安在海也覺察到氣氛有些異樣,心中的歡快,這會兒被衝得無影無蹤;左丘明心中則是掀起驚濤駭浪:老爺子和薛小子親近得恐怕連衛宏都比不上,那將來安氏……。
“行了,莫作小女兒形狀,老王,上傢伙,一年多沒和薛小子招呼了,今兒個我倒要看看他肚裡的那二兩豬油,現在還剩幾錢幾分。”老爺子揮揮手,打破了寧靜。
“誒!誒…”老王一疊聲地應了,轉回書房,把棋具搬了出來。
薛向和老爺子就在左側的小軒窗下,擺開了陣勢。
窗外是一叢雜色月季,顏色或淡或濃,雖談不上十分美觀,可因著另一側窗子也開啟著,清風送爽,也捎帶了這淡淡的花香,極是怡人醒腦。
薛向和老爺子下棋,都講究個侵略如火,絕對不會出現那種不著煙火的水磨棋,攻勢激烈,棋局進展、轉換自然極快,一盤棋半個小時就見了底,竟成了和棋的態勢。
棋面上,老爺子就剩雙卒過河,可薛向士相俱全,顯然要靠這倆卒子闖進層層護衛的軍中大帳,擒殺老將那是痴心妄想,而薛向也只餘單馬過河,老爺子雖然僅剩了兩士支撐,卻也能左遮又掩,叫薛向無功而返。
一老一小,又在棋盤上僵持片刻,募得,相視一笑,齊齊抬手棄子。
“下完啦?正趕上晚飯好了,來來來,諸位移駕,嚐嚐我做的紅燒蹄花。”安在海竟帶了廚帽,圍了圍裙,走了過來。
薛向知道這頓飯是推不了了,笑著和薛安遠虛應幾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