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來重新坐下:“事隔許久,種卿怎地才同朕說?”
他怎麼會認不出這是劉辯幼時親自雕刻,愛不釋手的那枚私印?
種平的話語三真一假。
自在北邙山河畔拾起此物,他曾用這半塊玉珏騙得陶謙信任,現下又將其上陰刻的那微小落款放大,用來哄騙劉協。
這收集零碎小物的愛好已經幫了他兩次。
其實假如劉協記憶力足夠好,他應該知道種平曾經詢問過有關這塊玉珏的事情,在知道那是劉辯貼身之物後,種平曾主動返還此珏,劉協卻不以為意地將它贈給了種平。
或許對於劉協來說,這樣的小事並不足以放在心頭,也聯想不起這塊微不足道破損玉珏,這就給了種平行事的方便。
至於荀攸那裡……
種平很久以前就有過對荀氏的思考。
當初謀劃著保住劉辯性命時,他從頭至尾所依靠的都是荀攸一人的能力。
無論是往宮中傳遞訊息,讓劉辯不要喝下李儒送去的毒酒,還是最冒險的,在董卓的眼皮下將劉辯的“屍體”從宮中偷運而出。
荀攸這位黃門侍郎對於禁宮的掌控是否太過了呢?
即便劉辯被縊死後,董卓對於他屍體的處理堪稱草率:在原有歷史上,後面還是劉協下令將這位兄長的屍體放進已故中常侍趙忠的墓穴中,讓劉辯有了個棲身之處。
但這並不意味著荀攸掩飾劉辯生死的工作會輕鬆多少。
他的思維有所發散,卻只是淺嘗輒止。
曾經荀攸會對劉協守口如瓶,那麼現在也會。
種平不擔憂劉協會去找荀攸詢問……關於劉辯還活著這件事,劉協估計只會壓在心中,無論如何都不願叫第三人知道。
果然之後的談話中,劉協肉眼可見地坐立不安,旁敲側擊地試圖從種平口中知曉劉辯現在的情況,以及是否有其餘人知曉此事。
這樣面對面的密談時,種平想要糊弄住劉協還是有八分把握的。縱然手中握有的資訊也不多,可與已經亂了陣腳,又時刻擔憂會不會隔牆有耳的劉協相比,種平原有那八分把握,此時也成了十分。
這一夜過後,劉協出乎意料的沉寂下來,這樣反常的平靜引得曹操和董承等人同時陷入了疑惑當中。
這兩天與劉協見過的也只有一個種平,可種平到底是以什麼話安撫住劉協的呢?
匯聚在種平身上的目光越多,種平反倒是越沉得下心。
除去為劉備送行時短暫出了一次門外,平日只是窩在自己屋內研究地圖,翻閱各種風物誌和醫書,幾乎是足不出戶。
“父親覺得郗慮此人可堪為師?”
種平早上收到國淵的信,未拆開前還以為是劉備那裡有了什麼麻煩,開啟後才發現是郗慮有心想做曹丕的老師,但是苦於沒有門路。
他和種平的關係並未好到可以讓種平舉薦兩次的程度,只好去走國淵的關係。
種平知道郗慮長於經學,通曉《司馬法》,才學上沒有什麼問題,但對於這人的品性並不瞭解。
種輯做了太尉之後,雖說還是因為氣死人不償命的性格與朝中公卿沒有什麼私交,但終究要處理的事務和屬官都增加了許多,對於新入朝的官吏皆有幾分瞭解。
“諂偽之徒,望風進舉。”
種輯知道郗慮是鄭玄的弟子,想了想又補了一句:“可與共學,未可與適道;可與適道,未可與立;可與立,未可與權。”
種平聽著忍不住皺眉。
自己老爹很少主動評價什麼人,但只要是開了口,那基本很少有看錯的時候。
他和魏種幾個人回許都的路上,也和郗慮有過交談,那時候只覺得這人有些傲氣,其餘倒也還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