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卻沉了下去。
他記得楊彪罷官之後便是許田圍獵。
看樣子是拖不到年後了……
種平久久不語,先前被按下去的憂慮再度襲來,他肉眼可見地顯露出焦躁,籠在袖中的拇指和食指捻動不停。
他覺得自己又想啃指甲了。
“伯衡?”
戲志才有些意外於種平會這樣失態。
“……無事。”
種平勉強露出個笑容,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我觀曹公甚愛二公子,二公子已至蒙學之歲,不知當請哪位大儒為師?”
戲志才神情古怪,眉眼之間憋著笑意:“伯衡以為會是何人?”
種平心說不妙,看戲志才這模樣,定然是已經挖好了坑要他往裡跳。
荀彧為尚書令,居中持重,可以說整個兗州的軍國之事都是荀彧在排程籌劃,徐州的收尾尚未完成,兗州內部計程車族問題基本上也是荀彧在牽頭處理。
這一段時間的荀彧很難抽出身去關注曹氏諸子的教育,這也是曹昂能成功逃課去打獵的重要因素之一。
另一個原因便是有曹仁這位同樣喜好弓馬遊獵,不修行檢的堂叔縱容。
除去荀彧,第二人選自然是荀攸。
其實真要論起來,許都之中,沒有比蔡邕更適合做的老師了。
只是蔡邕早早將種平收做了關門弟子,自入許都來,只是閉門修書而已,朝廷也曾藉著修史的名字,試圖再次徵辟蔡邕,不過大多被蔡邕以“年老體邁,身疲多病”推辭。
曹操若只是帶幾個兒子上門拜訪,蔡邕是不會將其拒之門外的,出於客氣也會指導幾句,但想要將人送到蔡邕門下,那基本只能得到蔡邕的婉拒之語。
要真是請荀攸做老師,戲志才也就不該是這副模樣了。
種平越琢磨越覺得不對勁:“……總不能,是我吧?”
戲志才拍了拍種平的肩膀:“此等殊遇,伯衡就不感動嗎?”
種平抿唇:“我不敢動。”
他掀起眼皮瞥了眼戲志才,很想說為什麼不是你,你經學明明也不差啊,一天天的盡摸魚是怎麼個事兒?
種平這樣想,也是這樣問:“志才是否過於清閒?好似定居於酒舍之中一般。”
戲志才睜大眼睛說:“你怎麼這樣憑空汙人清白!”
“什麼清白,我回許都時,見你在酒舍賒賬,留的還是荀伯父的名字。”
戲志才便漲紅了臉,額上的青筋條條綻出,爭辯道,“沽酒不能算偷閒……偷閒!……謀士的事,能算偷閒麼?”
接連便是難懂的話,什麼“既醉以酒,既飽以德。君子萬年,介爾景福。”,什麼“禮之於人也,猶酒之有櫱”之類,引得種平鬨笑起來。
屋內充滿了快活的空氣。
戲志才頗為幽怨:“你帶來的那些流民難道不是我幫你安置到東郡的?那屯田的細節,不是我費心與公達一同完善的?”
種平啞口無言,被說得一陣心虛。
“走吧走吧,別叫幾位公子久等。”
曹操今夜的這一場宴請,多少存著想要緩和與種平關係的意圖在其中。
曹昂和戲志才一個是好友,一個是學生,都和種平親厚。
種平縱然與曹操生了隔閡,卻也無法拒絕同這二人相處。
想要最大程度激發出種平的心軟,惟一個“情”字而已。
曹操讓幾個小兒女出場後,戲志才便知道後面應當就是曹昂和曹德的攻心主場,曹操自然不會再留下,否則只會使得種平神思緊繃,反而不利於後續安排。
戲志才毫不顧忌種平剛換上新衣,扯著種平的衣袖就拉著他往外走。
二人重新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