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軍,麾下大半是受了郭汜之命“前來監視呂布”計程車卒,原先跟隨他的那些軍士,一部分被打散進後軍,一部分則被郭汜以“熟悉地勢”的名頭掉到他的西涼軍中。
張遼作為“降軍”,自是無法違逆郭汜安排,而呂布知道這般分佈,更利於自己掌控全軍,當然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任由賈詡動作調配。
他輕輕吐出一口濁氣,再度望了眼西南方那在雨幕中若隱若現的鴟吻,扶住經過修繕,顯得更為堅牢的城牆:“……換吧。”
“是。”
繡著巨大“呂”字的玄色旗幟緩緩升出城牆,剛在風中飄搖展開,便遭了細密的雨絲一點點地沁潤,不多時布料吸足了雨水,逐漸失了輕盈,重重垂下,貼在旗杆之上,皺巴巴蜷作一團。
張繡眼見城頭變換旗幟,知道已是入城之時,他有些心潮澎湃。
長安,皇帝,權利。
當今天下,還有這三個詞更令人目眩神迷的嗎?
被雨水模糊了輪廓的城池近在咫尺,彷彿樹上成熟到極致,垂懸於枝頭的甜美果實,只須伸出臂膀,便可握在手中。
萬物生長於雨露精化,雨水也滋養天地生靈幼種。
包括慾望。
張繡終歸還是年輕,氣血翻湧之下,胸中竟然也生出些不切實際的野望。
若是我……
不,叔父還在城中受苦,與其在此處妄想,不如趕快入城去救叔父!
麾下只有那點士卒的現實,很快將張繡從那點子剛冒出頭的野心幼芽中喚醒。
“爾等且在此處等待郭將軍。”張繡吩咐一聲,轉入營帳之中,復又坐下,提起長槍擱在腿上,仔細擦拭起來。
長安旌旗變化如此明顯,郭汜派出的斥候自然也立即有所注意,忙分出一人回去稟告將軍。
郭汜在帳中,早已經等待得有些不耐煩,人一旦空閒下來,就忍不住胡思亂想。
他倒是也將賈詡的話聽進了幾分,只是翻來覆去許久,郭汜依舊選擇相信誓約之力,雖然心底難免忐忑,但一概歸咎於呂布動作過慢,自己太過著急罷了。
就在他情緒即將達到頂點之時,斥候終於姍姍來遲,跪地回稟:“將軍!城上大旗已改!”
“好!”郭汜右手握拳,重重擊打在左手手心,面色潮紅,已是按耐不住激動之情。
“隨我入城!”
沉重的城障被移開,郭汜騎馬立於城門外,盯著那古樸大氣的城牆,凝視了許久。
終於又回到了此處。
鼻間縈繞著混合著雨水的土腥味道,他彷彿再次回到董卓在時的情形,無論董卓在士族口中的名聲有多臭,對於他們這些西涼人然而。
提起“董卓”二字,胸中最先湧出的還是敬佩。
沒錯,敬佩。
原來皇帝也是可以被我們這些“西涼蠻子”攥在手中,肆意揉捏的啊……
董卓可以說是用自己的實際行動,打碎了皇權那至高而神秘的形象,如同一場雷霆暴雨,滋養出天下人心底隱秘而不可宣之於口的慾望。
然而這些權欲幼種,往往與貪婪相伴而生。
有些人只顧著奪取雨水,卻完全不曾考慮幼芽生長所需的土壤,最後貪婪野草般肆意滿生,反噬其中,連同著血肉也當做養分汲取,只餘滿地骷髏。
而有些人則能在芽胚探出種皮的那一刻,及時遏制住貪婪,略微沾溼幾滴雨水維持住生機後,便蜷縮住芽葉,一點點開拓土層,待到養分足夠時,方才當初這嫩芽,由它生長。
那時要考慮的,反而是如何修剪枝葉,不使這植株過於繁茂了。
“郭將軍!”張繡點齊兵馬,做出一副對郭汜背反全然不知的模樣,一上前,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