倪二的自我揭露

夜晚的花廠，被花窖裡的淡淡花香包裹著，顯得格外靜謐。然而，這份寧靜在酒氣的薰染下，顯得有些沉重。倪二坐在一堆花盆旁，舉起一碗濁酒，喝得滿臉通紅。他抬頭看了一眼滿天星斗，低聲嘆道：“芸哥，小紅，我這條命多虧你們收留。不然，早凍死在京城的荒巷裡了。”

賈芸坐在對面，手中捧著一盞溫茶，若有所思。他知道，倪二從衛家圃的血戰中僥倖逃脫後，內心負重不堪，但他不曾料到，今晚會是倪二決堤的時刻。

“芸哥，小紅，”倪二醉意中突然站起，聲音帶著一絲哽咽，“我倪二這一輩子，混了那麼多事，打過人、鬧過事，可從沒想過有一天會這麼窩囊。眼睜睜看著兄弟們死，自己卻連屍首都收不回來！”他說到這裡，猛地把酒碗摔在地上，酒液四濺。

小紅聞言皺了皺眉，但並未驚慌失措。她緩緩起身，撿起倪二摔碎的酒碗片，小聲說道：“倪二哥，事情已經發生了，難道你想讓芸哥和我也被捲進去？”

倪二聽了這話，猛地坐回地上，雙手捂住臉，低聲嗚咽：“小紅，你說得對。我知道我的命早就爛了，可芸哥和你還有大好日子，若是我害了你們，那真是罪該萬死！”

小紅的驚人見解

小紅輕嘆一聲，站到倪二面前，直視著他。“倪二哥，你聽我說。現在京城裡風聲緊，忠順王和仇都尉壓得人透不過氣，我們這些普通人，更得步步小心。你總說自己窩囊，可逃出來的人還活著，難道不比死在血泊中更有意義嗎？”

倪二抬頭看著小紅，眼中盡是疑惑和迷茫。小紅繼續說道：“你以為留下性命就只是為了苟活？錯了！這世上不是隻有死和活的區別。你逃出來，是老天讓你還有機會為兄弟們做點什麼。可如果你現在放棄了，那兄弟們死得更不值！”

賈芸在一旁聽著，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他接過話頭道：“小紅說得對，二哥。咱們現在要想辦法先保護自己，再想著怎麼做點實事。別忘了，你現在還得活下去，不能辜負那些為你拼命的人。”

倪二愣了半晌，低頭喃喃道：“保護自己，做點實事？可現在連我自己都不知道怎麼熬下去……”

賈芸的隱憂

賈芸嘆了口氣，臉色漸漸陰沉下來：“二哥，我也沒比你好到哪兒去。別看咱這花廠現在還能撐著，可忠順王和仇都尉搞得京城上下人人自危。只要有一點風吹草動，這花廠就是第一個被清查的地方。”

小紅聽了賈芸的話，轉頭瞪了他一眼：“芸哥，別嚇倪二哥！就算風頭緊，也總有一線生機。你不是早就在附近鋪好了路，萬一花廠出了事，咱們還能有地方避風。”

賈芸苦笑道：“小紅，你不知道，這京城的水有多深。花廠能撐到現在，已經是僥天之倖。可我心裡總覺得，這風暴離咱們不遠了。”

倪二看著夫妻二人，你一言我一語，眼中漸漸多了一絲感激和暖意。他端起剩下的半壺酒，鄭重說道：“芸哥，小紅，聽你們這麼說，我心裡總算亮堂些了。不管將來如何，我倪二這一條命，就給你們留著了！”

全家重新審視命運

酒過三巡，夜深人靜，三人圍著一盞油燈低聲談心。賈芸搓了搓手，看著搖曳的燈影，輕聲道：“二哥，我一直在想，人活著到底圖個什麼？你看寧榮兩府，風光了幾十年，最後呢？還不是被抄得一乾二淨，連累下人都沒好下場。”

小紅介面道：“芸哥，你別想那麼遠。咱們能活一天是一天，別去和那些主子們攀比。他們的命運是註定的，咱們能做的就是不讓自己被捲進去。”

倪二靜靜聽著，忽然低聲說道：“小紅說得對。其實我早該明白，活下去不是為了享福，而是為了讓那些還記得的人，能知道我們還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