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娃還燒著呢嗎?多少度了?”
“不知道,今天去衛生所問的時候,人家說是低燒。”
“但這會摸著這麼燙,衛生所的早就下班了,這可咋辦?”
沈老漢披著一件外衣,愁眉苦臉地坐在床邊。
這種情況,他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以往誰家孩子發燒,都是拿被子捂一下,毛巾敷一下,但現在什麼辦法都用遍了,可就是不見好。
“今晚再看看吧,實在不行,明早再去衛生所打一針?”
張桂芳猶豫著半晌,還是咬牙說道,“要是青娃子在就好了,他在城裡念過書,肯定能有辦法。”
沈青。
聽到這個名字的瞬間,坐在床沿的馮秀梅,不由咬緊了薄唇,微微泛白。
她知道,那個男人是不會回來的。
因為自打結婚後,她就沒在男人的臉上見過笑容,看到最多的,就是他眼中投射出來的嫌惡和厭棄。
他討厭自己。
馮秀梅心裡明白,本以為生了孩子,就能定住他的心。
但結果呢,孩子還沒出生,他就扔下一切,跑進城了。
馮秀梅打聽過,聽人說三年前他犯了什麼事,坐牢去了。
這樣也好,免得心裡還有牽掛。
守活寡的日子,換誰來都不好受,尤其這兩年,村裡的幾個莽漢還總是上門騷擾,馮秀梅所有的怨氣和委屈也只能苦水般,獨自嚥進肚子裡。
但爸媽對她很好,心裡有愧的他們,幾乎將馮秀梅當做親閨女。
還有娃,也很乖。
馮秀梅掖了掖被角,看著那熟睡的小臉蛋:“老天保佑,千萬別讓我女兒出事。”
這可是她如今的唯一支柱了。
吱呀——
就在這時,木門被人推開,雪夜映襯著一個挺拔削瘦的身影,就這麼突兀的出現在了屋內三人的眼前。
門沒上鎖?
但現在,所有人都顧不得這些了。
他們怔怔地看著站在房門口的身影,臉上都帶著震驚和詫異。
“你……你咋回來了。”
馮秀梅心臟彷彿漏了一拍,目光瞬間複雜起來,泛白的嘴唇動了又動,脫口而出的卻是聽上去有些好笑的問話。
但沈青卻笑不出來。
他眼眶泛紅,霧氣一點點在眼前凝聚,緩緩掃過屋裡每一個他牽掛了無數個日夜的身影,終於在看到那朝思暮想的人時,鼻尖一酸。
帶著幾分哽咽:“太好了……”
屋裡人不知道,沈青說的太好了是什麼意思。
原本坐在自己家的老兩口,在看到自己兒子的一瞬間,竟顯得有些侷促,起身站了站,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只是看向沈青的目光,卻滿是愧疚和激動。
“兒啊,你餓不餓,媽去給你煮碗麵?”
這簡簡單單的一句問候,險些讓沈青情緒徹底崩潰。
直到他目光看到,那躺在床上的小小身影。
那是一個女娃,模樣和馮秀梅有幾分相似,面板白白的,扎著烏黑的小辮,熟睡的睫毛上,還掛著幾顆淚珠,像是一個乖巧的布娃娃。
這……是我的女兒?
沈青下意識伸手,可又縮了回來。
“娃在發燒,衛生所已經關門了,這會剛睡下。”馮秀梅聲音輕柔好聽,也不知道是在解釋,還是嘆息般的低訴。
說完,她目光躲閃地看了沈青一眼,帶著幾分自責。
她也不知道為什麼要說。
或許,心裡還帶著最後幾分希望。
好像家裡男人回來了,就有了主心骨。
發燒?
聞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