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盆作甚?”
“盆裡面稍盛些水,然後放在這幾株梅花樹下!”
“放下面要作甚麼?”
“接一些花瓣,曬乾了放在你給我繡的香囊裡!”
“這能接著幾片啊,花瓣落枝時,風一吹就給全吹跑了,能有幾片恰好落在盆裡啊!”
“我們一共也沒幾株梅,本就沒指望接著許多,能收多少就多少,只不想這些梅花隨意化土作了!今年開的這幾簇梅花於我有特別的意義!”李眠兒低眉看著手心裡的梅瓣,幽幽地說道。
她這話一出口,被樹上之人聽聞,那人不由渾身為之一緊,周昱昭情意深深地看著立於梅枝下的美人,突然發現自己的心不知從什麼時候起變得滿滿當當的,不知從時候起這心開始有了自己的打算,不再受由自己控制了,比如眼下,其實他還有許多事要做,可是此刻,他一整顆心全部傾在她的身上,而一雙眼睛也怔怔地盯在她臉上,根本就是無暇他顧啊。
周昱昭這會兒只一徑兒地看得出神,一時兩時忘記收回眼神。
園中的李眠兒卻是依稀覺得自己的肩膀有些沉沉的,似有一股壓力迫過來,感覺總有一雙眼睛在頭頂上窺探著自己。於是她不動聲色地轉身往回走,走向藥圃。
是的,果然有人在窺視著自己,那眼神仍然在,並且隨著自己的走動還在移動。李眠兒到了藥圃前,踱至另一面,朝南立定,如此一來,她只要尋個時機,突然轉首,說不定可以捕捉到那道視線。
周昱昭看得太過專注,所以當李眠兒突然偏首看向樹上的自己時,竟也沒有回過神,表情愣愣地,倒叫第一次看到他這種神情的李眠兒不由抿嘴而笑。
李眠兒認出周昱昭後,再又見他呆呆的表情,忍不住偷偷一笑,於是抑鬱的心情即時地一掃而空,而樹上君子亦恢復正常,雙眼炯炯有神,還對著李眠兒指了指她身邊的丫頭,示意她支開疏影。
李眠兒不知他又要意欲何為,不過卻是依他的意思做了:“影兒,你去我房裡,將我桌上那本《九辯》取來遞與我!”
疏影聞言,以為自家小姐又要看書了,轉身進了屋。
李眠兒朝著牆頭走過去,周昱昭見狀,又往四下裡看了一圈,然後嗖地飄下樹來,蹲於牆頭之上,他這一連串動作靈逸瀟灑,看得李眠兒心內一陣讚歎。
周昱昭待李眠兒走近了,壓低嗓子:“今晚子正時分,我過來敲你窗子,記得留心給我開一下窗!”
李眠兒一聽這話,蹬時臉色刷白,然又刷地通紅,羞憤地轉身便做勢要走,周昱昭急急地留道:“不是,不是……等等,你別走!你等等……不是你想得那樣,我沒有別的意思!”
李眠兒腳下止住,卻是背向他而立,周昱昭見她停下來,喘了一口氣,這回學乖了,先理了一下言辭,才出口:“後日我便要離京,帶兵南征,遠去兩廣地帶,想你也知道兩廣在哪裡!只是我還有些話要同你說,只是有話要說而已!”
聞言,李眠兒心內一驚,頓時心亂如麻,就聽身後之人接道:“若你不願見我,只不要啟窗就是,我便知你心意!記得三下為號!”
周昱昭言畢,嗖地一聲,躍開了去,李眠兒匆匆轉身之時,他已經沒了身影,空餘李眠兒愣在原地,神思恍惚。
疏影跑出屋子,手上空空地:“小姐,是八九十的‘九’?思辯的‘辯’?”
聽得她問過來,李眠兒只心不在焉地點點頭。
疏影蹙著眉尖,疑惑道:“沒錯啊,怪哉!我就是找書名是這兩字的啊?可是小姐,您是記得放在書案上的麼?怎麼沒有找到呢?”
李眠兒暗忖,若是被你找到那才真的怪哉了!只是眼下她也無心理睬疏影,一心回想剛才周昱昭留下的那幾句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