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歡從賀家出來,在街上流連了片刻,沒有銀子,連去哪都不知道了。
忽然肚中一陣飢餓。賀家的點心雖然好吃,可她也是有分寸的。第一次和賀家兒郎閒坐,更得斯文一些才能給人留下好印象。
午膳本也沒用多少,這會餓了,俞歡就想起一家點心鋪子來。
從前都是想吃什麼打發侍女去買就是,現下卻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銀子。那家點心鋪子的用料都是好東西,味道好,所以價格也昂貴。
俞歡手裡的銀子,剛好能買一包。
她走到點心鋪子門口,那售賣的是個清秀小廝,一身簡單青衣,見了俞歡便笑。
他記得俞歡,她是他們這的老主顧。
不過從前都不怎麼能看見她。
只有把點心遞給她的侍女時,探出頭看一眼,才能瞧見她站在遠處樹蔭下等待,身量纖美,眉眼精緻動人,笑起來自有一股風流。
店裡幾個小廝等打了烊,還忍不住拿她相互打趣幾句,想,是何等才俊才能入廖小姐的眼。
又想,要是真有那天上掉餡餅的好事,叫他等與廖小姐有一番機緣……真是不敢往下想了。
小廝似乎多看了她兩眼,還偷笑了。
俞歡疑心對方是見她們廖家敗落了,心裡在恥笑她。
她心裡不高興,暗暗生氣,想下回不來他們這裡買了。
但這回還是要吃的。
手裡的銀子正要遞出去,忽而聽見一道語調破碎沙啞的男聲:“這是母親留給我的鋪子,你們別想佔走……”
他話還沒說完,立馬有洪亮嗓音蓋過了他:“你母親那個賭鬼,下葬的銀子都是從我手裡掏的,這書鋪就當是償債了。”
“何況你一個男子,要這鋪子有什麼用,拋頭露面成何體統?還不如交給我打理。”
“就是啊,你都還未成婚,還靠我們養著。這鋪子賺來的錢也有你花的份,你著什麼急啊。”
俞歡的注意被吸了過去,裝點心的小廝順嘴告訴她:“舒家人這是要吃絕戶,鬧了好久了,我看這舒鶴是守不住的。”
圍觀百姓也跟著議論紛紛,言語間有可憐那男子的,也有覺得那些親戚說的有理的。
俞歡漸漸聽明白了。
那身形單薄的男子叫舒鶴,命苦,父親早亡,母親是個賭鬼,輸光了家產。那間鋪子是他偷偷藏起地契才勉強留下的,沒想到最後要被嬸母給搶去。
事情已成定局,舒家嬸母帶人把書鋪給佔下,甚至已經拆下牌匾,打算賣包子了,圍觀群眾也已經散去。
徒留舒鶴站在街上,看著他們輕易毀掉他最珍視的東西,眼神空蕩蕩的。
倘若他能有一份生計也好,至少不會像現在這樣無能為力。可他只是一個男子,所有人都等著將來有個女人帶著禮金將他娶走。
“我先不要點心了。”俞歡忽然說。
小廝怔了一下,猜到她要幹什麼,一時間心臟有些發漲。
舒鶴從小沒過過好日子,吃不飽穿不暖,身形消瘦單薄,哪怕是有一副好容顏,也憔悴無力的如同碎掉的瓷器。
俞歡不由得起了惻隱之心,走到他跟前,輕聲問:“你還好嗎?”
舒鶴其實早發現她在看他。
她太過出眾,在人群裡一舉一動都分外顯眼。
被陌生女子這樣關懷,舒鶴原本該窘迫的,只可惜他自小就經受著異樣的眼神,貪婪的、厭惡的、可憐的,早已經麻木的沒有知覺了。
他只是輕微移動了下視線,看向自己腳下,沒有言語。
“別難過啦。”俞歡勸解他道,“難過也沒有什麼用啊。這點錢給你。”
俞歡從前給人賞銀,都是一錠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