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書的。
蔡亮沒有再說話,這個老頭最溺愛的就是他這個兒子,如今聽蔡嚴這麼一說,便也放開了心,接過劇本草草的看了幾頁,連連點頭道:
“好,甚好!這卻走得是《奴隸將軍》的路子了,先前,我還怕又是《櫻桃園》那樣的戲文呢。”
賈芸灑然一笑,看來,要這些古人們一下子接受契訶夫“帶淚的喜劇”,實在是太為難他們了。
“只是二爺不能出府,這排演之事卻是如何**?”
賈芸略想了想,指著蔡嚴說道:
“留嚴小子在這兒吧,我來教他便是。”
蔡亮一陣驚喜,連連點頭答應著,轉身先離開了賈府,而蔡嚴則跟著賈芸回到了雪芹軒,開始接受起話劇導演的培訓來……
轉眼又是十來天,紅樓戲院的大門之上,全新的《蔡文姬》海報終於堂皇登場——遼遠草原之上,一個纖弱美麗的女子手持胡笳,凝眉回望,空中鴻雁低徊,遠處還有兩小兒揮臂哭泣,右首邊題辭兩句,寫道是“十八拍兮曲雖終,響有餘兮思無窮”,正是出自《胡笳十八拍》中的名句。
許久未曾熱鬧的槐花衚衕,終於又再次喧囂起來,尤其初演過後,慕名觀劇計程車子們很快敏感地嗅出了《蔡文姬》對《曹大家》的挑釁之意。
顯然,紅樓裡的莎翁並不滿意復社舞臺上那個心若古井不波的完美才女,他筆下的蔡文姬,雖是飽經罹亂,卻終是有著一副敢愛敢恨的赤子之心,最後面對夫君董祀下獄論死之難,挺身而出,直上朝堂,慷慨而辯,直至說服曹操,全無一絲兒的畏縮怯懦之意,加上前後首尾間那一曲悠悠盪盪的《胡笳十八拍》穿梭流轉,不時低吟徘徊而出,相比於滿場鼓蕭的昆弋諸腔和之前那幾出純粹的話劇,果然又是一番別樣的風情。
一時間,坊間再次哄傳爭說不止,《蔡文姬》的風頭卻已壓過了《曹大家》。雖然看戲的爺兒們總希望自家的老婆和班昭一樣,三從四德,從一而終,可是搬到了戲臺上,這般的人物未免有些令人無趣,終比不得那愁腸百轉,卻又耿直敢言的蔡文姬那樣惹人牽掛憐惜。
更何況,那梨香院的老教習所度的那支《胡笳曲》,蒼涼悠遠,如泣如訴,不時迴響在戲臺之上,並用水磨崑腔細細唱出,也滿足了不少對話劇有所牴觸的老戲迷的心理,使得這部新戲越發的受人追捧,紅樓戲院前,久已不見的一票難求的景象也再次出現!
更誇張的是,一些好事者還編出了一段蔡文姬大戰曹大家的參軍戲,在兩條衚衕的交匯口擺攤演出,由參軍和蒼鶻兩個角色相互調侃逗樂,最後卻總是蔡文姬棋高一著,惹得那扮演曹大家之人不停的嚶嚶哭泣,偏又是男人而作女妝,那情景也就越發的不堪起來,引得周圍的觀眾轟然而笑,又讓這次“蔡曹之爭”平添了一份笑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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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觀園中,雪芹軒外,薛家母女和賈芸圍坐在葡萄藤架下,喝著瀟湘館送來的武夷山茶,看著一芽兩葉的綠茶尖兒在景德鎮出的青花瓷杯裡打著旋兒,泛出一串細細的泡沫來。
此次《蔡文姬》新劇上演,又多承了寶釵的跨刀相助,賈芸特意包了兩個雅間,邀請薛家母女將兩出新戲一併看了,回來之後,又邀著他們吃茶說話。兩人自無異議,便在天井之中擺開了桌椅,又命鶯兒等去外頭薛蟠那裡取來了一些奇異罕見的果子,在雪芹軒中滿滿的鋪排開一桌,倒也豐盛熱鬧。
“薛姨媽,這兩出新戲看的如何?”
原本按著賈芸的輩分,是應該叫一聲薛家奶奶的,可是薛姨媽卻執意的要賈芸單論一輩兒,和寶玉黛玉一樣,只叫姨媽便可,賈芸謙辭了兩回,見拗不過也就罷了。
“我看著自然還是芸哥兒的戲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