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過去弄那雅典時代的著作麼‐‐老實說,對於那些大師我實在太敬畏了。
雖然讀了歐列比臺斯(euripides)的《忒洛耶的婦女》(troiades)曾經發
過願心,還老是掛在心上。總之這些工作是太難太重大了。又是生在這個頹
廢的時期,嗜好上也有點關係,就個人來說,我所喜歡的倒還是亞力山大時
代的諦阿克列多思(theokritos)與海羅達恩(herodas),羅馬時代的路吉
亞諾思(loukianos)與郎戈思(longos)。這樣,便離開了希臘的興隆期而
落到頹廢期的作品上來,其中又因為《擬曲》的分量較少,內容也最有興趣,
結果決定了來譯海羅達思等的著作。如是又有兩年,總是&ldo;捏捏放放&rdo;,一
直沒有成就,這回因了我的朋友胡適之先生的鼓勵,才算勉強寫完。起因於
莊重的《福音書》,經過了二十年以上的光陰,未了出來的乃是一卷很不莊
重的異教的雜劇,這可以算是一個很奇怪的因緣了。
在英國查理士二世的時代,(1630
‐1685)有一位伯更汗公爵
(dukeofbuckgha)在上議院演說,曾說過一句妙語道:&ldo;法律並不像女
人,老了就不行。&rdo;在一八二五年的夏天,哈士列忒(williahazlitt)引
用了這句話來應用在書籍上面。這如拿來放在希臘文學上,自然更是合適,
因為荷馬(ho-ros)這老頭子本是永久年青的。海羅達思等是晚輩了,但
是距現在已有二千二百年,計算起來是中國周赧王時人,這也就很可佩服了。
雖然中國在那時候也有了《關關雎鳩》,不過個人著作中總還沒有可以相比
的東西。我想假如《國語》《左傳》的作者動手來寫,也未必不能造出此類
文學,但是他們不寫,這便是絕對沒法的事情,我們不能不乾脆的承認人家
的勝利了。有人說,讀海羅達思的著作,常令人想起一個近代法國作家來,
‐‐這自然就是那莫泊三(guydeaupassant)。又有人說他是希臘文學上的
德尼耳士(teniers),他的作品是荷蘭派的繪畫。用了東方的典故來說,我
們覺得不大容易得到適切的形容,中國似乎向來缺少希臘那種科學與美術的
精神,所以也就沒有這一種特別的態度,即所謂古典的、寫實的藝術之所從
出的大海似的冷靜。翻二千年前蘆葉卷子所書,反覺得比現今從上海灘的排
字房裡拿出來的東西還要&ldo;摩登,&rdo;我們不想說什麼人心不古的話,但總之
民族能力之不齊是的確的,這大約未必單是愛希臘者(philellenes)的私言
罷。
這十二篇譯文雖只是戔戔小冊,實在卻是我的很嚴重的工作。我平常也
曾翻譯些文章過,但是沒有像這回費力費時光,在這中間我時時發生恐慌,
深有&ldo;黃胖磉年糕出力不討好&rdo;之懼,如沒有適之先生的激厲,十之七八是
中途閣了筆了。現今總算譯完了,這是很可喜的,在我個人使這三十年來的
岔路不完全白走,固然自己覺得喜歡,而原作更是值得介紹,雖然只是太少。
諦阿克列多思有一句話道,&ldo;一點點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