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便是以前評過《新月集》譯本,相信了廣告上的話,堅持說這部詩集是給
兒童讀的詩的批評家;他因為太相信別人的話,前回上了泰谷兒的當,這回
所以又上了汪靜之的當了。我將八月份的《學燈》查了一遍,果真有那一篇
文章,我也就心中釋然,覺得上面的話也可以不說了;但是既然寫好,而且
中國的法利賽人也還多得很,可以給他們看看,所以仍舊把他發表了。
□1922年
11月
1日刊《晨報副鐫》,署名作人
□未收入自編文集
讀童謠大觀
一
現在研究童謠的人,大約可以分作三派,從三個不同的方面著眼。其一,
是民俗學的,認定歌謠是民族心理的表現,含蓄著許多古代制度儀式的遺蹟,
我們可以從這裡邊得到考證的資料。其二,是教育的,既然知道歌吟是兒童
的一種天然的需要,便順應這個要求供給他們整理的適用的材料,能夠收到
更好的效果。其三,是文藝的,&ldo;曉得俗歌裡有許多可以供我們取法的風格
與方法&rdo;,把那些特別有文學意味的&ldo;風詩&rdo;選錄出來,&ldo;供大家的賞玩,
供詩人的吟詠取材。&rdo;這三派的觀點盡有不同,方法也迥異,‐‐前者是全
收的,後二者是選擇的,‐‐但是各有用處,又都憑了清明的理性及深厚的
趣味去主持評判,所以一樣的可以信賴尊重的。
上邊所說的三派,都是現代對於童謠的態度,但在古時,卻有一派別的
極有勢力的意見,那便是五行志派。《左傳》莊五年杜注云:&ldo;童齔之子,
未有念慮之感,而會成嬉戲之言,似或有憑者。其言或中或否,博覽之士,
能懼思之人,兼而志之,以為鑑戒,以為將來之驗,有益於世教。&rdo;《晉書&iddot;天
文志》又云:&ldo;凡五星盈縮失位,其星降於地為人。熒惑降為童兒,歌謠遊
戲,吉凶之應隨其眾告。&rdo;這兩節話,可以總括這派學說的精義。雖然因為
可&ldo;以為鑑戒&rdo;的緣故,有好些歌謠得以僥倖的儲存在史書裡,但在現代,
其理論之不合原是很瞭然的了。我在民國二年所作的《兒歌之研究》裡,曾
有一節說及這個問題:&ldo;佔驗之童謠實亦兒歌一種,但其屬詞興詠,皆在一
時事實,而非自然流露,泛詠物情,學者稱之曰歷史的兒歌。日本中根淑著
《歌謠字數考》,於子守歌以外別立童謠一項,其釋曰:&l;其歌皆詠當
時事實,寄興他物,隱晦其詞,後世之人鮮能會解。故童謠雲者,殆當世有
心人之作,流行於世,馴至為童子所歌者耳。&r;中國童謠當亦如是。兒歌起
源約有二端,或其歌詞為兒童所自造,或本大人所作而兒童歌之者。若古之
童謠,即屬於後者,以其有關史實,故得附傳至於今日,不與尋常之歌同就
湮沒也。&rdo;
童謠並不是熒惑星所編,教給兒童唱的,這件極簡單的事,本來也不值
得反覆申說。但是我看見民國十一年出版的《童謠大觀》裡還說著五行志一
派的話,所以不禁又想起來了。該書的編輯概要裡說:&ldo;童謠隨便從兒童嘴
裡唱出,自然能夠應著氣運;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