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25年
11月刊《燕大週刊》82期,署名周作人
□未收入自編文集
憶的裝訂
從春臺借了《憶》來看的第二天,便跑到青雲閣去買了一本來,因為我
很喜歡這本小詩集。現在且來談談他的裝幀、印刷及紙張。
《憶》的內容我姑且不談。‐‐或者有人要疑心,這是不是對於著者有
點不敬,好像客對主人說&ldo;這茶熱得好&rdo;一樣。但是我有我的幾種理由。第
一,我不會批評,不必說早已不掛牌了;第二,我來誇獎平伯,別人總以為
是後臺喝采,未必信用。如對於平伯個人表示意見,則&ldo;我很喜歡&rdo;一句話
盡夠,他就已能瞭解我了。因此,我還是來談裝訂。
這部詩集的第一點特色是,全部的詩都是著者手寫的。我到底不是&ldo;問
星處&rdo;,並不真是想講相法或筆跡判斷,但我覺得著者的影象及筆跡都是很
能幫助瞭解或增加興趣的東西。以我近來的&ldo;車旁軍&rdo;的見解來講,我還希
望能用木刻才好,倘若現在還有人會刻。石印總是有點浮光掠影,墨色也總
是浮薄,好象是一個個地擺在紙上,用手去一摸就要掉下來似的。我對於《憶》
也不免覺得這裡有點美中不足,雖然比鉛印自然要有趣得多了。
第二點特色是,裡邊有豐子愷君的插畫十八幅,這種插畫在中國也是不
常見的。我當初看見平伯所持畫稿,覺得很有點竹久夢二的氣味,雖然除另
碎插繪外我只見過一本《夢二畫集》春之卷。後來見佩弦的文章,大約是豐
君《漫畫集》的題詞吧,顯明地說出夢二的影響。日本的漫畫由鳥羽僧正(《今
昔物語》著者的兒子)開山,經過鍬形蕙齋,耳鳥齋,發達到現在。夢二所
作除去了諷刺的意味,保留著飄逸的筆致,又特別加上艷冶的情調,所以自
成一路,那種大眼睛軟腰支的少女恐怕至今還蠱惑住許多人心。德法的羅忒
勒克(lautrec)與海納(hee)自然也有他們的精彩,但我總是覺得這些
人的揮灑更中我的意。中國有沒有這種漫畫,我們外行人不能亂說,在我卻
未曾見到過,因此對於豐君的畫不能不感到多大的興趣了。
第三點特色是,用的中國連史紙。中國人現在對於用紙真太不考究了,
彷彿覺得只要是紙便都可以印書,無論是還魂紙或是草紙。有光紙都當做寶
貝,更不必說是洋連史,這大約已經要算是
editiondexe(美裝本)了。
我想凡平常的書用洋紙鉛印,也就夠了,好一點的至少非用連史紙不可,或
日本的半紙,雖然我也特別喜歡那質樸堅韌的杜仲紙。但那釘法我覺得還不
如用中國式的線裝為佳,因為原來的絹線結我不知怎的覺得有點像女學生的
日記本,‐‐自然這只是我一個人的偏見罷。
總之這詩集的裝訂都是很好的。小缺點也有,但不關緊要,如全部本文
都沒有注葉數。
(十五年二月十四日,於溝沿之東)
□1926年
2月
19日刊《京報副刊》,暑名豈明
□收入《談虎集》
揚鞭集序
半農的詩集將要出版了,我不得不給他做一篇小序。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