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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三十三《學術志》論文字處謂中國將有新文體新字型可以發生,末雲:

周秦以下文體屢變,逮夫近世,章疏移檄告諭批判,明白曉暢,務期達意,其文體

絕為古人所無,若小說家言更有直用方言以筆之於書者,則語言文字几几乎複合矣,餘又

烏知夫他日者不更變一文體為適用於今通行於俗者乎。嗟呼,欲今天下之農工商賈婦女幼

稚皆能通文字之用,其不得不於此求一簡易之法哉。

黃君對於文字語言很有新意見,對於文化政治各事亦大抵皆然。此甚可佩服,

《雜事詩》一編,當作詩看是第二著,我覺得最重要的還是看作者的思想,

其次是日本事物的紀錄。這末一點從前也早有人注意到,如《小方壺齋輿地

叢鈔》中曾鈔錄詩注為《日本雜事》一卷,又王之春著《談瀛錄》卷三四即

《東洋瑣記》,幾乎全是鈔襲詩注的,《雜事詩》講到畫法有云:

有邊華山椿椿山得惲氏真本,於是又傳沒骨法。

《東洋瑣記》卷下引用而改之曰:

有邊華山椿家。山椿得惲氏真本,於是傳沒骨法。

卻不知邊華山椿椿山原是兩人,椿山就姓椿,華山原姓渡邊,因仿中國稱為

邊華山,現代文人佐藤春夫亦尚有印文曰藤春也、王君把他們團作一個人,

雖是難怪,卻亦頗可笑。定稿編成至今已四十六年,記日本雜事的似乎還沒

有第二個,此是黃君的不可及處,豈真是今人不及古人欽。

(民國廿五年三月三日,於北平)

〔補記〕《雜事詩》第一板同文館聚珍本今日在海王村書店購得,

書不必佳,只是喜其足備掌故耳。

(五月廿六日記)

□1936年

4月刊《逸經》3期,暑名周作人

□收入《風雨淡》

藤花亭鏡譜

偶然得到梁廷柟《藤花亭鏡譜》八卷的木刻本,覺得很是喜歡。我說偶

然,因為實在是書賈拿來,偶爾碰見,並不是立志搜示得來的。寒齋所有的

古鏡,說來說去只有宋石十五郎造照子與明薛晉侯的既虛其中雲雲這兩面,

不但著實夠不上有玩古董的資格,就是看譜錄也恐怕要說尚早,不過虛誇僭

越總是人情之常,不敢玩古董的也想看看譜錄吧,就難免見了要買一點兒。

最先是買了兩本排印的《鏡譜》,不大能滿意,這回遇著木刻本,自然覺得

好多了,不怕重複又買了下來,說到這裡,於是上邊所說的偶然畢竟又變成

了非偶然了。

排印本的《藤花亭鏡譜》首頁後大書雲,順德龍氏中和園印,版心前下

每頁有《自明誠樓叢書》六字,末有跋,署雲甲戌長夏順德龍官崇。梁氏自

序題道光乙巳(一八四五),我們極容易誤會以為甲戌當是同治十二年(一

八七四),不過那時雖有鉛印卻並無這種機制粉連,所以這正是民國廿三年

無疑,至於寫干支那自然是遺老的一種表示吧。我最厭惡洋粉連,在《關於

紙》的小文裡我曾說:

&ldo;洋連史分量仍重而質地又脆,這簡直就是白有光紙罷了。&rdo;有光紙固

然不好,但他本是不登大雅之堂的東西,拿去印印《施公案》之流,倒也算

了,反正不久看破,隨即換了&ldo;洋取燈兒&rdo;。洋粉連則彷彿是一種可以印書

之物,由排印以至影印,居然列於著作之林,殆可與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