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一經我寫出來便往往變成生硬彆扭的句子,無論怎樣總弄不好,這是十
分對不起小朋友的事。我的希望是滿天下的有經驗的父師肯出來幫一下子,
彷彿是排難解紛的俠客似的,便是在這些地方肯毅然決然的加以斧削使得兒
童更易瞭解。第二個希望是勝任的大雅君子出來創作樸素優良的兒童劇,更
可適切的應用。‐‐希望大抵只有三個,如童話裡所說,說盡了容易倒黴,
現在已經說了兩個,所以也就夠了罷?
兒童劇的用處大約有兩種,一是當作書看,一是當作戲演。但是其間還
有一種用處,或者比演要容易又比看還有用,那就是當作對話念。斯庚那女
士在原書的引言裡曾這樣的說:
幾個小孩,各人分配一個腳色,或是各人自選,出來站在同班的前面,說一件對話
的故事。這種練習需要注意集中,細密用心,大家合作。說話的人想要娛樂聽眾,自然使
他著意體會去扮那故事裡的腳色。合念對話的練習可以養成清楚的捉住文字中的思想之能
力,養成一種本領,用了謹慎的措辭,輕重的口氣,自然的表示,去傳達自己的思想。
這一節話我以為很有意思,我編這小冊子的原意差不多也偏重在這一點
上。拿去實地扮演,自然也是很好的事,不過佈置費事費錢,還有一層,演
作實在大不容易,頂大的毛病便是有舊戲氣味,據我個人的意見這是極要不
得的事,而在舊勢力正在澎漲的現時中國又是極難避免的,所以指導的先生
們特別須得注意。
中華民國二十一年八月二十四日,於北平。
□1932年
11月刊兒童書局版《兒童劇》,署名周作人
□收入《苦雨齋序跋文》
文學的藝術譯本序
十九世紀的一個英國批評家說過一句很巧妙的話,&ldo;書並不像女人,老
了便不行。&rdo;這固然也不能一概而論,有些書描頭畫額的,有如走街倚市門
的婦人,原來就不大行,到得老來自然更沒有人看覷。少數的所謂古典其生
命更是長遠,有的簡直可以不老,有的為時光所揉搓也就老了,但是老了未
必就不行,這好有一比,前者有如仙人,而後者則如康健的老人。第一種大
抵是訴於感情的創作,訴於理知的論議類則多屬第二種,而世俗的聖經賢傳
卻難得全列在內,這是很有意思的事。據我看來,希伯來的聖書中就只是《雅
歌》與《傳道書》是不老的,和中國《詩經》之《國風》《小雅》相同,此
外不得不暫時委屈。希臘沒有經典,他的史詩戲劇裡卻更多找得出仙人的分
子來了。
中國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國教,總之在散文著作上歷來逃不脫&ldo;道&rdo;的枷
鎖,韻文卻不知怎的似乎走上了別一條路,雖然論詩的人喜歡拉了《毛詩》
《楚辭》的舊話來附會忠君愛國,然而後來的美人香草還只是真的男女之情,
這是一件很可喜的奇蹟。莫非中國的詩與文真是出自不同的傳統的麼?但總
之中國散文上這便成了一個大障害,這方面的成績也就難與希臘相比了,即
如講到文學,在西洋總不能不先說亞列士多德的《詩學》,中國也總當提及
劉彥和的《文心雕龍》罷。這兩者都是文壇上的老人,都是一兩千多年以前
的,所以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