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日子,所有人進行最後的準備。裴真要求所有人把地圖背熟,牢記瑪桑羽蟲篆,經卷能讀多少就讀多少。就連百里決明也不能逃避,被裴真摁在案頭臨摹字形。鬼侍出門盜掘古墓,把江左仙門的祖墳挖了一圈,收集墳墓裡陪葬的冰蟬玉為肉身防腐。那幾天江左炸開了鍋,不知道誰這麼缺德專門挖別人的祖墳,幾家家主都氣得滿嘴燎泡,愣是抓不到一個鬼影。
時間緊迫,他們只準備了十五天。籌備各類物資就花了十天時間,西難陀的鬼怪和術法他們一無所知,只能將穆家鬼堡那個鬼怪作為敵人的模板。他們從袁家庫房盜了一車百鍊金箭,對付西難陀可能出現的血垢。五天之後,喻聽秋出關,還帶來了穆知深。
喻聽秋離家出走,現如今在裴真手下幹活兒,跟著不稀奇。穆知深怎麼跟來了?百里決明狐疑地看他,穆知深淡淡地說:「與二娘子有約。」
他說話不清不楚,更不打算詳細解釋。即便如此,百里決明仍是知道這個女婿基本沒戲了。他愁得頭大,尋微這丫頭怎麼就嫁不出去呢?
謝岑關失聯第十五天,不能再拖了,所有人出發。
根據生前的百里決明留下的地圖,去往西難陀必須取道鬼國。進入地裂之後一路西行,往鬼國的邊緣走。離開鬼國的範圍之後,經過一片鬱鬱蔥蔥的叢林,貼上疾行符,大約走四五天的時間,就會到達西難陀的邊界。
地圖非常詳盡,唯一的缺陷是沒有標示在鬼國內部的行程需要花多長時間。原因不難猜測,鬼母的術法讓鬼國內部的時間破碎,生前的百里決明可能無法估算他們在鬼國內部待了多久。裴真想了一個辦法,讓留守在鬼國外的鬼侍幫他們計算時間。按照應不識的說法,謝岑關從進入地裂到找到西難陀入口,大致花了十四天,他們應該不會和這個時間相差太遠。
百里決明要進地裂,姜若虛親自在天都山山門迎接。山門前擠滿了人頭,都是江左那幫豬頭。百里決明的一舉一動都被江左矚目,要進地裂的訊息瞞不了,他也不打算瞞。江左仙門猜測百里決明要去鬼國探秘,一方面畏懼百里決明,一方面又想從瑪桑秘藏裡分一杯羹。
終究是貪婪戰勝了恐懼,幾家仙門腆著臉迎上來想塞弟子到百里決明手下。百里決明不跟他們客氣,讓他們面朝山階站好。眾人不明所以,恭恭敬敬依言而行。百里決明對著他們的屁股挨個踹,長長石階上,那幫主君一邊驚恐地「哎呀呀」連聲叫喚,一邊鞠球似的骨碌碌滾了下去。百里決明手搭涼棚俯視石階,果真好一派壯觀景象。
姜若虛看了直搖頭,卻也拿這個乖張的老祖宗沒有辦法。遣弟子捧上九死厄,姜若虛親自將刀交到百里決明手裡。老人臉色灰敗,百里決明接過刀,神色有些複雜。
「你身子不爽利?」他問。
姜若虛笑笑,道:「前夜忽夢辰星當空,巳火在山。辰為龍,巳為蛇,歲在龍蛇,知我命終。前輩,我大限近矣。」他低頭看九死厄,「這把刀留在宗門也無甚用處,不如交予前輩。前輩此行險絕,千萬小心。」
生來死去,人生枯榮往復,無可轉圜。百里決明嘆了口氣,不再談這個沉重的話題,轉而問:「你怎麼知道這次進鬼國很危險?」
「和瑪桑有關的地方都不是好地方啊,」姜若虛嘆道,「晚輩鬥膽直言,若大宗師安然在抱塵山修行,壽數定然不止五百餘歲。大宗師探尋鬼國,耗費精氣,晚年落得一身傷病。大宗師的身體如何,前輩應當比我更加清楚。」
百里決明沉默了。他說得沒錯,無渡臨終前那段日子不好過。常年去往那不見天日的地方,陰氣積攢在骨頭縫裡,每到深夜骨頭就發疼。他和尋微守在無渡床前輪流侍奉,擦身更衣,伺候湯藥。旁人死了臉色發白,無渡死時臉色黝黑。別人都說大宗師是仙人的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