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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5頁

裴真沒有回話,百里決明看見他的身子一寸寸低了下去,指縫間汩汩流出粘稠的鮮血。

百里決明憤怒的表情凝固住了,視野裡只剩下那鮮紅的血。血珠子斷了線似的,一滴滴砸在地上的青石板上,碎成銅錢大的血漬子。百里決明忙奔過去,接住他無力站立的身子,掰開他的手看,滿手都是血。

「你怎麼了?」百里決明的聲音在發飄,「裴真、裴真!」

懷裡的人臉兒煞白,獨染著血的唇瓣艷若桃李。裴真靠在他的胸懷,氣若遊絲地重複著一個字。百里決明貼耳聽,他在說:「藥。」

「什麼藥?」

百里決明一手半抱著他,一手搜他的兜。荷包裡的東西都倒出來,找到一個小瓷瓶,裡頭就裝了一個金黃色的小藥丸兒。百里決明看著這藥丸子,忽然想起來,裴真在穆家堡說他沉痾纏身,命不久矣,他要學百里決明服下老材香,成為鬼怪,同心愛的人長相廝守。

他那個時候還是師吾念,師吾念對百里決明來說是個半道兒上撿來的便宜兒子,名義上是父子,其實根本沒多熟,百里決明雖然為他感到同情和可惜,卻並不往心裡去。

百里決明怎麼會想到,師吾念就是裴真?他說的那個意中人,難道就是百里決明麼?

「藥……備好……」裴真艱難地開口,「若我撐不住,給我服下。」

「服你個頭。」百里決明氣極,「你以為當鬼怪很威風?」

活潑潑一個年輕兒郎,是生了什麼病,成這般模樣?百里決明心裡頭被誰扼住似的,疼得他喘不過氣兒來。他把藥丸收回荷包,將裴真扶起來拍他後背,讓他把血都咳出來,免得噎住。然後將他打橫抱起,路上搶了匹路人的馬,飛奔回家。

一路疾奔,終於回到城郊府邸,一進門便往院子趕。鬼侍們早就回來歇著了,瞧見百里決明抱著自家郎君,沒鬧清楚這兩人在幹嘛,愣在原地好半晌。

「還愣著幹嘛?」百里決明怒氣沖沖,逮著初二問,「過來我問你話兒,他是什麼病,平時吃什麼藥?」

初二看見裴真窩在百里決明懷裡閉著眼,一張臉雪白,跟紙人兒似的,立時明白裴真是犯病了。初二不確定能告訴百里決明多少實情,結結巴巴道:「郎君小時候落下的舊疾,每回犯上來沒別的法子,只能幹熬。止疼的草藥頭先頭吃了幾年,現在已經沒什麼作用了。」

裴真是最講究的人兒,什麼時候都要整齊漂亮,現下疼得在百里決明懷裡低低呻吟,精緻的眉頭擰成了一個結。乾熬?這得受多大罪?問鬼侍沒用,百里決明將裴真送回屋。鬼侍們擁著他回房,他將裴真放在榻上,為他掖好被子。他讓人打水來,將裴真嘴角的血跡擦乾。

折騰了一會兒就已經晚上了,夜色像一塊黑色的幕布從天心打下來,四下黑魆魆的。鬼侍們守在門口聽吩咐,房裡只留百里決明一個人看著。還沒回家的時候裴真尚且能說句完整話兒,現如今是一句話都說不了了,他疼得神智恍惚,渾身上下冒冷汗。

請大夫也沒用,裴真自己就是最好的大夫。他沒法子,別人也不會有法子。

百里決明給他擦額上的薄汗,苦澀道:「我說你,你是不是怕我打你,所以弄出這樣的戲碼嚇我?你看你這樣兒,跟我徒弟來天葵似的。」

直到後半夜,裴真發了一身汗,才悠悠睡去。百里決明從房裡退出來,問門口的鬼侍:「他到底什麼病症,總有個名頭吧?」

鬼侍們面面相覷,最後都看向了初一。初一無言半晌,道:「郎君少年時遭奸人暗害,經脈深處被度進牛毛針。因著這根針,郎君時不時就要受針疾之痛。」

百里決明咬牙切齒,「誰這麼狠毒,老子弄死他!」

「當年害過郎君的奸賊都被郎君懲治過了,前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