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武門,一輛馬車繞過拒馬緩緩而來,把守兵丁面面相覷,城門官皺著眉頭看向馬車上的棺材。
王南松拽著韁繩,白如冬則走在他身旁。
城門官是認得白如冬的,起身打了個招呼,下巴向馬車揚了揚:“怎麼回事?”
白如冬道:“出城辦點事。”
城門官繞著馬車轉了一圈,愈發覺得蹊蹺,那棺材由上好的金絲楠木,質地溫潤柔和,紋理細膩通達,離得近了隱約能聞到一股香氣。單從料子來判斷便知道這具棺材價值不菲。但送殯的人卻形單影隻,唯有馬頭旁沉默寡言的中年男子。
“這是?”城門官露出疑惑的眼神。
白如冬也不知該如何解釋,索性拉下臉:“我敢說,你想聽嗎?”
城門官臉色一滯,笑了笑:“不問了,”向兵丁揮揮手:“放行。”
白如冬看向王南松,王南松一抖韁繩,拉著馬車緩緩走出城門。
城門官望著兩人背影出神,等待的人群漸漸鼓譟起來。
兵丁問道:“大人,怎麼了?”
城門官眼睛看向牆壁,那裡張貼著應天府下發的海捕文書,至今還未被抓捕歸案的江洋大盜的肖像畫懸掛在牆上,罪名以及外貌特徵被標記得一清二楚,最邊緣離他最近的那一張則是今天清晨剛剛用漿糊刷上去的,案犯名叫王南松。
他出神地看著王南松的相貌,再次扭頭看向走出城外的兩人。
“大人,沒事吧?”兵丁小心翼翼地再次問道。
城門官回過神,自嘲地搖了搖頭,坐了下來:“下一位。”
夕陽西斜,官道上迎面而來的是趕著入城的行人,而在他們身後的則是出城的,臨近城門關閉,行人三三兩兩,落日的餘暉將面前的道路掃了一層金黃的光暈,走在路上似乎帶著不真實,但腳卻又實實在在踩在地面上。
兩個人走得很沉默,唯有馬車的軲轆聲。不久之前兩人還在酒席宴上把酒言歡稱兄道弟,而如今彼此仇視恨不得將對手碎屍萬段,世事難料,荒唐怪誕,兩人默默想著心事,不覺間已走了將近一個時辰。
白如冬有些氣喘:“難道我們就這麼漫無目的地走下去?”
王南松向四處環視,遠處青山鬱鬱蔥蔥,晚霞在山頂露了半張面孔,他吐了口長氣:“青山綠水福地洞天,就在那裡罷。”
兩人下了官道,道路漸漸變窄,也愈發崎嶇起來。馬車開始發出叮叮咣咣的撞擊聲,王南松看了看白如冬:“去後面扶著。”
“你他媽...”白如冬火冒三丈,王南松卻不再看他,白如冬放慢腳步跟在馬車後,待走到山腳下的時候太陽已經下了山,天色朦朦朧朧一片灰,馬車隨著山勢向上,慢慢變得陡峭起來。
“籲...”王南松收緊韁繩,在往前走馬車再上不去了。他緩緩走到路邊向遠處看去,此時馬車已走到半山腰,從這裡看去天際遼闊無垠,視野下方則有連綿青山蜿蜒起伏,王南松不覺溼了眼眶,他緩了緩神從馬車上摸出一把鐵鍬別在腰間,隨後跳上馬車抓住棺材一端:“愣著幹什麼?”
既然都已經來到了這裡,白如冬也沒什麼好矯情的,拖住棺材另一端,那棺材用料考究,足足五百餘斤。
兩人氣沉丹田,齊齊發一聲喝,將棺材穩穩地拖起,向叢林深處走去。
王南松揮動手臂,手中的鐵鍬上下翻飛,地面上已然多了一方深坑,伴隨著王南松的努力,深坑向四周不斷擴張,不遠處白如冬撿了塊乾淨石頭坐下。他望著王南松揮汗如雨的背影,忽地開口道:“想好接下來去哪了嗎?”
“沒想好,”王南鬆手中不停:“總之京城是待不下去了。”
白如冬試探道:“你當真願意放下辛苦打拼的基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