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你呀,蓮蓮,跟你老子一樣,頑固不化!”王緯宇笑了。
儘管謝若萍看出老頭子在皺著眉頭看電視,顯然是嫌她不該去求他們。但她想,這神通廣大的兩口子既然來了,必然有轉圜餘地,就服個軟,不就萬事大吉了嗎!
王緯宇知道游擊隊長的倔強性格,決不會向他開口告饒的,哪怕他女兒馬上綁赴法場,也決不肯請求王緯宇開恩赦免。然而王緯宇今晚來,是向他顯示力量來的,說句透徹的話,這種力量既可以叫你平地發跡,滿身朱紫;也可以叫你身敗名裂,萬劫不復。
“太太!”他問夏嵐:“難道不可挽回了麼?”
“我說了,那是上頭有話的。”
王緯宇和他妻子商量:“至少不點出蓮蓮的名字也好啊!”
“怕難——”其實文章正是她的傑作。
謝若萍順水推舟:“這還不跟大夫開個病假條一樣容易。”
她終於在鏡子前照夠了,答允下來:“我試一試看!”
於而龍心裡琢磨:“兩口子的演出不錯,配合得多默契啊!”
過了不久,總算老天開恩,於蓮那幅油畫,被內部展覽會恩准退回,可誰去搬回已被斬首示眾的作品呢?
於而龍絕不是賭氣:“我去!”
謝若萍害怕地:“得啦得啦!我的好先生!”心想:“用不著你去拋頭露臉,還嫌醜丟得不夠?”但老頭的話是無法違拗的,他珍惜那幅畫,他喜愛那個老兵,於是,從廠裡要來一輛“130”,於而龍親自出動了。
卡車剛從部大院開出去,有人把他叫住:“於伯伯,幹什麼去?急急忙忙!”
“呵!陳剴!”於而龍看到這個滿臉晦氣的角色,熱烈地向他打著招呼。在那個年頭,誰見了這樣抱著大堆書籍的人,准以為他是打算到廢品收購站論斤出售的,但他卻不是,一本正經地啃這些書,而且還要寫論文,可見是多麼不合時宜了。
他是廖總工程師的外甥,原來在一個什麼研究所工作,後來不知什麼原因給下放農村了,而且正好去的是於而龍的家鄉石湖縣,還改了行,可他孜孜不息,並未放棄自己的專業,這回來,就是為他的一篇論文來打架的。
“幹什麼穿上工作服呀?”
“當搬運工去!”
“我給你打個下手吧!橫直我也沒事。”
“怎麼?論文還排不上日程?”
“見不著官,誰也做不了主。”
“你堵他門口啊!傻子!”
“給轟回來啦!”
“哈哈……”
他聽廖總談起過,說他外甥現在把論文拿出來,純粹是瞎胡鬧,有那工夫,還不如對奶牛談談他的大功率陰極射電管和伽瑪變異呢!
“搬什麼東西,於伯伯?”
“一幅油畫!”
一聽油畫二字,把書扔進車廂板內,很輕捷地爬上了車:“走吧,於伯伯,我也許能幫點忙。”
汽車開到展覽會的後院,在若干幅被審判、被羞辱、被恥笑的作品堆裡,找到了於而龍那位敬重的布林什維克,他心裡覺得實在過意不去,就好像使老朋友受了多大委屈似的。
“哦!好大的畫面!”陳剴驚歎地說。
“走吧!咱們把它抬上汽車!”
汽車開出大門時,就是那位刷過油漆的小頭人,吩咐他們停車,像行刑後驗明正身似的,叫手下人對著油畫咔嚓咔嚓地拍照。而那個扶住畫框的書呆子,被畫中的人物和風景所吸引,衷心地在讚美著:“真好,真氣派,於伯伯,就像太陽照在我頭頂上一樣,都有點熱烘烘的春天意思了。太棒了,真不錯,好極了……”也許搞理工科的人,感情詞彙不那麼豐富,除了棒、好、不錯之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