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街燈紛紛點亮、負責值夜計程車兵們開始換崗時,溫斯頓才匆匆離開了埃文宅邸。
他的神色似乎一如往常,那幅自然的微笑看上去還是那麼與世無爭,低垂的眼角中依舊帶著一絲距離感適中的諂媚之色,看上去仍像是那個囿於市儈的蠅營之輩。
只有當溫斯頓登上馬車、在那方狹小的私人空間中,他才終於放下了自己一直示於人前的小丑嘴臉,一臉疲憊地將身上的禮服脫下,隨手將之扔到身旁,右手十分用力地按壓著鼻樑。
“殿下當真會給我出難題啊,即使是這麼麻煩的問題,他也能毫不猶豫地丟擲來……”
想到艾爾弗雷德曾和自己詳細探討過的麻煩,不由自主,溫斯頓長長地嘆了口氣:
在他原本的設想中,達西亞政府關於塞西亞的開拓戰略,不過是一個西洛里亞概念中的領土征服,其最終結果,終究也只是多冊封幾位大貴族、進行權力的又一輪洗牌罷了。
雖然其規模之大,在歷史上也罕有記載,但也不算是超出了溫斯頓的想象。
但王國的塞西亞戰略,顯然是一個遠超溫斯頓所想象的大戰略——
上至國王,下至平民,對於這個國家的民眾來說,塞西亞始終都是達西亞的一部分,他們不認為這片土地上的政治實體是一個獨立於王國之外的國家,並始終為收復失地的國家戰略進行努力;
而在艾爾弗雷德的闡述中,在王國的規劃中,他們將徹底推翻這片土地上的腐朽制度,並建立起與本土一致的新式制度,屆時,達西亞與塞西亞將再度成為一體,不再重蹈百餘年前的悲劇和戰亂!
這個國度的氣質很古老,但這個國度也充滿了旭日初昇的活力,她的歷史和當下相互交織,造就了這個無比複雜、強大的達西亞,以至於溫斯頓尚不能完全瞭解這個國家的全貌。
即便如此,他也能從艾爾弗雷德的描述中窺見這個國家的強大、以及她那無比深遠的目標——這個國度早已不再滿足於王權爭霸,相較於那些國王,達西亞的高層們看得更加深遠。
可就在這些宏偉的目標之下,溫斯頓也注意到了艾爾弗雷德的雄心——這位殿下有一個習慣,或者說,他傾向於透過這個動作,向溫斯頓這樣的心腹表露自己的目的:
艾爾弗雷德向來習慣直接表達自己的訴求,但當他開始暢談一個偉大的志向、卻通篇不去談論自己應當所處的立場時,也就意味著,他將自己擺在了決策者的立場上。
他表達瞭如此重要的一個態度,本身就是一個很值得關注的訊號了——這位殿下要成為這種級別的王國戰略的決策者!
甚至於,身為王國儲君之一的他,已經開始涉足整個達西亞的戰略決策了!
換做是別人,溫斯頓當然不會這麼隨意揣測,但倘若將物件換作艾爾弗雷德,那便是無論何等嚴肅、如何認真地進行過度解讀,都是不為過的!
在溫斯頓追隨艾爾弗雷德的這幾年間,他早已深刻洞悉了這位殿下的智慮渺遠。
在這種情況,艾爾弗雷德特意讓溫斯頓回到他麾下、並讓他著手管理王國商會的塞西亞總分部,不僅是對於這個任務的重視,也是對於他溫斯頓能力的看重。
這並不是溫斯頓自我感覺良好,事實上,他在西里亞的任務極為重要——艾爾弗雷德在西里亞佈置的一切暗樁,實際上都是由他代為管理、運作的!
要知道,在艾爾弗雷德遊學西里亞的那五年間,他的一切書信,都是由溫斯頓親自負責調運到達西亞的——這些書信自然不是糊弄審查官員的假信件。
顯然,能夠讓溫斯頓放棄在西里亞的一切,轉而來到塞西亞的任務,對於艾爾弗雷德而言,顯然是更重要、也更加複雜的重任,需要一個信得過且能力夠硬的人代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