期間,他也從教務處主任榮任副校長。沒變的,是他上課的風格。
當時,好象學校裡還沒那麼多條條框框,因為工作需要,他有時中午參加公務招待也會飲酒,也許是喝是不多又也許是酒量大,總之每次他酒後上課惟見他臉色微紅,並無他礙,反而更顯妙語連珠,說到妙處,肢體語言豐富,引得臺下聽者不禁芫爾。可能正因如此,我本來屬於下午一上課就犯困的,但一上他的課就來勁。
記得夏天時,蘇老師愛穿白色襯衣,我個子長得晚,高中時代在班上也算是小個子,因此坐在前排。可能出於一種習慣,也可能是數量有限,蘇老師愛把錢直接放在襯衣兜裡。而每次上課,猜他襯衣兜裡裝了多少錢,一直是我和同桌上蘇老師課的一大樂趣。
那時的我的作文,每每被蘇老師在課堂上當做優秀範文朗讀,讓我頗為自得,漸漸地,便有些自命不凡。
有一次,蘇老師出的作文題,全不對我的路數,寫得時候就很是鬱悶,寫完橫豎看得不滿意。
及至作文字發下來,見蘇老師的批語道:“你這次作文寫得很是一般,和你平時的表現判若兩人,怎麼回事?”
我腦子一熱,刷刷刷地在那個紅色的大問號下面寫了十六個字,“題目大而無當,學生無從發揮,奈何奈何奈何”
寫完心裡有點忐忑,想要塗掉又恐弄巧成拙。等到下次再交作文時,便硬著頭皮把作文字交上,倒也風平浪靜。再上蘇老師的課,他仍是一副陶醉於其中的夫子相,偶爾四目相對,也察覺不出什麼異樣。過了幾日,作文字發回,我急急翻開,我寫的那十六個字被紅筆劃了個大圈,再無他語。
事後推想,我那十六個字,蘇老師初不以為忤,後不以為然,終不以為意,大筆一圈刪掉了事。
現在想來,若他當時暴跳如雷傳我到辦公室,賜我熊十力式的一罵,我或可如中年徐復觀一般幡然醒悟學業精進;又或者,他找來家中比我高兩年級的長子,做如此這般交待之後,我定會和少年羅永浩一樣身受輕傷心遭重創。
而蘇老師只是劃了一個圈,就將我當年的浮躁一筆否定,亦將那隱隱的不敬輕輕撥開。
於是我終未成大器,卻亦未生仇怨,成了如電影裡秦奮自謂的“對社會有益無害的一類人”,多多少少要拜這個不規則的紅圈所賜。
只是說來慚愧,畢業後和蘇老師沒再聯絡。特別是混得灰頭土臉時,更不好意思回母校露臉。
去年母校校慶,我被老K拉著回學校湊熱鬧,聽了聽臺上各色人等或煽情或激昂或空洞的演說,數了數停滿校園的大大小小轎車跑車越野車的花色品種數量,遇到了幾個多年不見的老同學,大家寒喧調笑不亦樂乎的時候,不經意間一回頭,看見一個發已花白慈目善目的人衝我們微笑。
差不多是同時,幾個人一起嚷起來,蘇老師蘇老師,便都圍上前問好。
蘇老師明顯老了,只是精神依舊抖擻,大家相談甚歡。我們那時才知他早已退居二線,但仍站講臺,他說,“有點事情做,不寂寞,哈哈”。
此後不久的教師節,我、老K、叮叮、大山四人便約好一起去看望蘇老師。叮叮捧了束康乃馨,我們三個男生就各拎一樣禮品。那天,蘇老師顯得很是高興,也更健談。午飯時分,我們堅持把他們老兩口請到飯店小聚。
席間氣氛熱烈,蘇老師說叮叮越來越漂亮了,老K更加成熟穩重,大山愈顯精明能幹,一時大家都很自得,於是就不停敬酒。蘇老師也很高興,頻頻舉杯,急得他愛人陳老師幾次嗔怪地打他斟酒的手,“你們蘇老師血壓有點高,哎哎,你少倒點嘛。”
散席時,蘇老師握著我的手,“鄭誠,不錯不錯,老師一直看好你”。
我頓覺慚愧,忙說自己沒發展好,辜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