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外的荒冢裡又舔了許許多多新的小土堆,其中有五堆是鄧駒家的。
鄧駒面容麻木的牽著馬站在這裡已有半天,太陽的晨光要從黑暗裡迸發出來。
荒冢旁的枯樹枝上,連續掉落幾滴露珠在鄧駒的頭上,鄧駒如夢初醒一般不在麻木,臉上多了幾行淚水,但隨後又消失不見。
鄧駒放開馬繩,往前走了幾步,跪在他所愛之人的墳墓前,他用手輕輕的去掉木板上的露珠,他望著上面寫的名字,緩緩開口說道:“以前都是你給我擦汗,今天我也替你擦一下……從戰場活下來好不容易發了餉銀,想回來給你買布匹做一件衣服,你的衣服都打這麼多補丁……”
鄧駒從脖子上取下來那個小荷包放在木板子前,說:“我還記得你讓我千萬要保護好自己,我沒有死在朝鮮,你卻死在了遼東……早知道就把這個荷包給你了……我本對程朱理學就無所謂乃至說是討厭,你為什麼不去關外?至少還可以活命,我希望是我死在戰場上,你帶著孩子來荒冢看我,我希望是我可以得到你的思念和淚水,而不是你躺在這裡!”
他的頭一轉看向另一面低聲細語的說:“母親,我在朝鮮上為了活命不惜殺商人以求自保就是為了活著回來見你們,我希望自己可以再一次吃到你做的飯……你為什麼不肯勸勸謝穎,你和謝穎一起去關外不好嗎?為什麼要這樣?難道活著不好嗎?!你們為什麼要恪守成規?我在乎的從來不是道德,而是你們……”
說話間,他忽然間他想到王老頭說的話:“鄧祥五就算被擄掠到關外板升城,也是活不過三年的,沒日沒夜的勞作,缺衣少食他活不了多久的……”
淚水再也止不住的流淌在鄧駒的臉上,他一邊哭一邊用左手的手掌去掉臉上的淚水,這時往日的成熟模樣不在,顯現出來一個十六歲孩子的模樣。
哭了一會兒,鄧駒不在刻意去掉臉上的淚水,而是眼情兇狠起來,他伸出右手指向天空說:“謝穎,母親,我向你們保證,我一定會將敵人驅逐出遼東,驅逐出大明。我如果當上遼東總兵,我一定以李成梁為榜樣,把遼東守的固若金湯,我一定會挽狂瀾於既倒,扶大廈之將傾!!!”
九月份的草原上,已經寒風凜冽,靠近遼東薊鎮的草原上的人本應該趕著牲口往那水草豐富的地方走去,卻有大隊人馬,拉著放滿木頭的勒勒車往南邊的薊鎮趕去,在一旁趕牲口的小歹青發現了他們,並給他們攔截了下來。
小歹青拿著一杆長槍,一人一馬眨眼間就追上了那領頭之人。
“狐狸叔?你怎麼在這?”小歹青驚訝的問道。
被小歹青稱為狐狸叔的乃是和土蠻汗齊名的東虜,在歲月的摧殘下,往日的大帥,變成了今日的伐木工。
董狐狸用昏花的老眼看著眼前的胖壯漢,他努力回憶著眼前的人是誰,他想起來以前接受土蠻汗的徵召,在汗庭外見過一個和他長的很像的人,他猛地想起來道:“小歹青,哎呀你長這麼大了?我記得以前你還很小。”
董狐狸下馬,把手掌放在胸口下面。
小歹青把長槍用力投擲在地上,下馬高興說:“對,狐狸叔還記得我。”
“哎呀誰不知道你的鼎鼎大名。李成梁帶著選鋒精銳出塞搗巢我們,我們碰見李成梁的先頭部隊,你毫不猶豫就出戰,一槍就挑下對面一個把總,那威武霸氣我現在還記得。”
董狐狸完全沉浸在了往日的崢嶸歲月中,但小歹青可沒有閒工夫陪他在這嘮嗑,他直入主題的問道:“狐狸叔怎麼不和長昂在一起?反而在這拉起來木頭?”
董狐狸本就不大的眼睛又眯了起來,過了一會才張開,他說:“你不是外人,叔就直接和你說了,叔這些木頭是拉給大明朝的,叔還要和他們互市嘞。”
小歹青的頭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