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趙啊,準備的怎麼樣了?”李為民揹著手,站在廚房門口朝裡看。 “差不多了主任,隨時可以開餐。” 鼓風機在灶下嗚嗚的吹,把灶膛裡的火吹到最旺,趙鐵鎖拎著大勺,哐哐敲兩下鍋邊,一道香氣嗆鼻的辣炒公雞便出鍋了。 “不錯不錯,上菜上菜。” “得嘞,梁師傅,麻煩上菜——” 六人落座,第一道辣炒公雞端上桌,接著是第二道回鍋肉、第三道燴肥腸、第四道糖醋魚塊、第五道魚頭燉豆腐、第六道紅燒肉、第七道羊肉白菜、第八道魚籽煎雞蛋… 五葷三素的招待規格,後廚卻一口氣連出八道全是葷菜。 正給彎著腰給領導們倒酒的李為民朝桌面上掃了眼,不禁對趙鐵鎖又多了兩分滿意。 五花肉一半紅燒,一半回鍋,一條花鰱更是做出了三個花樣,三種不同的風味兒,這位打雜小趙確實是用了心的。 “來來來,錢廠長、吳處長、陳主任,先吃菜先吃菜…”李為民殷勤的招呼著對方三位領導。 “酸辣土豆絲,香菇腐竹炒木耳——”梁師傅又上了兩道素菜。 八葷兩素,十全十美,就在一桌人都以為菜齊了,準備提酒碰杯時,又聽一聲吆喝,“壓軸的來嘍——” “醬大肘子——”一整隻濃油赤醬,表皮晶瑩剔透的大肘子被端上桌,豪橫的擺在了正中央。 “嚯!老李,這頓飯你可是下血本了啊!”對方那位錢廠長開玩笑道。 “請您吃飯,不整個硬菜怎麼行?來來,您嚐嚐我這廚子手藝怎麼樣…”看到那麼大一整個肘子,李為民也懵了。 他壓根兒沒批肘子啊?趙鐵鎖這是從哪兒弄來的? 沒等他再多想,梁師傅又來上菜了,“最後一道,蓑衣黃瓜,菜齊了,各位領導吃好喝好——” 蓑衣黃瓜? 李為民更懵了,忍不住朝後廚望了眼。 黃瓜別說他沒批了,他就是想批倉庫裡也沒有啊! 京郊的暖棚倒是能種植這些反季節蔬菜,但是那點兒產量,根本就落不到工廠食堂手裡。 “蓑衣黃瓜,最後還整了個花樣哈…”吳處長饒有興趣的夾起一頭,盤裡的整根黃瓜便像彈簧似的被拉開。 “有意思有意思…”陳主任夾起另一根,“這道菜我還真是隻聽過沒見過,這刀工,精細啊…” “嚐嚐、嚐嚐,我們這廚子,鴻賓樓出來的,有兩把刷子…”李為民此時也顧不得琢磨了,趕緊的忙著勸菜敬酒。 “錢廠長,您再嚐嚐這回鍋肉…” “吳處長,我給您滿上…” “羊肉白菜熱乎的,陳主任我給您盛一碗…” … “哎喲,可算忙完嘍!”梁師傅把腰裡的圍裙取下,端起大茶缸子咕咚咕咚灌了兩口水,“這六個人小灶,怎麼感覺比千八百人的大灶還忙活?” “那可不?”趙鐵鎖笑笑,“這邊兒沒啥事兒了,要不您先回吧,李主任他們也不知道得喝到幾點,中間要熱個菜啥的,我一人也夠用。” “那這些…” “我慢慢收拾,您放心回吧,這累一天了。”趙鐵鎖從菜案子下拎出個飯盒,遞到梁師傅手中。 梁師傅心照不宣的笑了下,“這多不好意思。” “沒啥不好意思,多一筷子少一筷子誰也看不出來,拿回去給孩子嚐嚐。” “成!那我就替幾個孩子謝謝他趙叔了。”梁師傅說完,迅速將飯盒揣進懷裡,輕手輕腳的從側門出去。 飯桌上,酒過三巡,客套話說了一圈後,開始切入正題。 先是統管後勤的副廠長李懷德端起酒杯開腔,“老錢啊,你就想想辦法嘛!那麼大個肉聯廠,從牙縫裡擠擠,還能擠不出一千斤豬肉?” 錢廠長連連擺手,“我說老李,你也太抬舉我了,我多大個牙縫啊,還能擠出一千斤肉來?” “我這也沒多要啊。”李懷德跟他碰了下杯,看向旁邊的採購處長丁全興,“老丁你說,咱一個萬人大廠,每月就給撥三千斤肉,它夠吃嗎這?” “不夠哇!真不夠!”丁全興放下筷子,搖搖頭,“錢廠長、吳處長、陳主任,我給您三位算算賬啊!” “我們廠食堂,一禮拜吃一回肉,一月四個禮拜,每回的消耗量就是七百五十斤。” “可我們是萬人大廠啊,分到每個工人嘴裡,也就剛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