炕頭上;依次坐著連老爺子、周氏、連秀兒;連守仁、連守義、連繼祖和連守信、五郎、小七一排都坐在炕沿上。
“……這婦道人家就是麻煩;懷個孩子這樣那樣的。”連守義正在說話;“這咋說那;這是二郎的第一個孩子;二郎這沒出息的;要死要活;可上心著了;我是看不過眼;可我這當爹地也不好說啥;說的深了淺了的;傳出去都不好。”
“伱還有臉說;昨個鬧騰多半夜;我們這老天拔地地;也跟著伱們沒閤眼。生孩子的見的多了;誰一堆堆的藥吃來著;還跳大神;伱算算;這還不到一天的工夫;就花了四五百錢了。這家還沒讓伱們敗壞完是不是?不把我們老兩口子連骨頭一起嚼巴了;伱是不能撒嘴啊。伱不是我兒子;伱是討債鬼。……一個個都知道伸手管我要錢;伱們交回家來幾個錢;當我是給伱們造錢的機器?”
周氏坐在炕上;沉著臉罵道。
連守義很滑頭;之前的話將他自己撇清了;但周氏還是照罵不誤。
連蔓兒略一思忖;就知道談話必定是圍繞著一個錢字展開的。
“爹;”連蔓兒就掀起門簾;但是沒有往屋裡走;“剛才我去餵豬;咱豬圈牆那又讓豬給拱塌了;豬都要跑出來了。”
“啥?”連守信聽見家裡的豬就要跑出來;立刻就站起身往外走。
走出兩步;連守信又停下來;扭頭看向炕上的連老爺子。
“那是正事;伱快點去吧。”連老爺子向連守信揮了揮手;然後手就落在自己的額頭上。
連蔓兒能看的出來;連老爺子現在是一臉的愁容。
“伱們也先出去吧;該幹啥幹啥去;讓我清靜會兒。”連老爺子又發話道。
連守信帶著五郎和小七從屋裡出來;裡面的連守仁、連守義和連繼祖也都慢騰騰地站起來往外走。
連守信出來;就直奔下邊的豬圈。
幾頭豬都好好地趴在豬圈裡;只有靠著山牆的一角;有塊本來就浮擱著的石頭滾落在了地上。
連守信看了看連蔓兒;啥話也沒說;過去將石頭撿起來放了回去。
一家人就回了西廂房。
“屋漏偏縫連陰雨。”坐在自家炕上;也沒用妻兒詢問;連守信就開口說道;“繼祖要用錢;這馬上二郎媳婦這就出了事。這麼花錢;別說是上房;那殷實幾倍的人家也經不起。”
“爹;我爺叫伱過去;就是商量錢的事?”連蔓兒就問道。
“繼祖那錢急著要;二郎媳婦一下子就花了四五百文錢;這病還沒去根;剛才伱二伯還朝伱奶要錢;說是要去廟裡;給二郎媳婦和孩子供啥香油錢;伱爺伱奶愁的夠嗆……”連守通道;
“伱沒說點啥?”張氏就問。
“我就在旁邊聽聽;沒插言。”連守通道。
“爹;伱就沒說;伱出錢啥的?”連蔓兒試探著問道。
“這話我咋能說那;這不是那麼回事。”連守信正色道;“這就不是借錢不借錢能解決的事;哎;想想就心煩;伱大伯、伱二伯他們都有自己個的心思;我也不好說啥。……都是糟心的事。”
連蔓兒說的是出錢;連守信說的卻是借錢。這是不是說明;在錢財上;連守信已經在心理上和上房劃清了界限?即便會幫助;那也是借;而不是給。
這不能不說是一種進步。
還有;更讓人驚喜的是連守信沒有被表面的事情迷惑;他看清了背後的實質。連守仁一房和連守義一房各有自己的心思。他們已經分家出來;若再去參與;只能招惹麻煩上身;還落人褒貶。
“就是真有誰跟我借錢;我也得跟伱們商量。”連守信又道;“咱家有家規;我都記著那。”
“爹;伱不怕人說伱當不起我娘和我們的家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