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叼著草葉,慢慢的將劍抽出來,血水順著劍流淌,像在日光下要洗淨悲傷與仇恨:“唐小糖的仇人,讓我來殺。”
明晃晃的太陽照在曹元貞的臉上,這張醜臉像破了皮的柑橘,鮮血像汁液一樣爭先恐後的流出,死亡如灰塵一樣撲在他的全身。
他轟然倒在地上,氣絕了。
沒有仇恨能比死亡更執著。
沒有愛恨能比時間更長久。
冬陽之下君無意的脊背單薄如雪,他虛弱的凝聚氣力:“蘇同中的‘祭天’之毒……能以高手二十年的功力……來解,是與不是?”
蘇長衫臉色一變。
沈祝將劍扔下,神容出奇的平靜:“是。”
“小糖臨死時給了他一顆救命的藥,他才能活過十個時辰,逍遙神醫門中每個人都有一顆的救命藥,能讓要死的人多活十個時辰——”他平靜的說:“小糖如果把這顆藥留給自己,她就能等到我來救他。”
光線刺目的一晃,蘇長衫唇邊滲出黑血。
“但現在時間已到,他就要死了。”沈祝居高臨下的看著君無意,突然隨手將一顆藥扔給他:“我把我這顆救命的藥也給他,他可以再活十個時辰,這十個時辰……你要不要用自己的功力救他,隨便你。”
“沈祝!”蘇長衫憤怒的一把揪住沈祝的衣領。
沈祝腳下一滑,一顆石子落入他們身後碧波清冽的池塘,激起雪白的水花。
“蘇同……”君無意極力保持著意識的清醒:“讓我試一試。”
他的聲音溫和愴然,又有一份不容反駁的堅定。
“你的施捨,我不稀罕。”蘇長衫的聲音出奇的冷。
“你當真因為唐姑娘,而恨我至此?”君無意極力支撐著自己:“那你如何會將她的遺體忘在大火中?……你為何要多此一舉,打我一掌時卻將藥引放在我身上?”
他從懷中拿出那個灰色的小瓶,眸子裡隱有淚光。
你只是身中劇毒,不願連累我。
蘇長衫放開沈祝,慢慢走到輪椅旁邊——突然一把奪了君無意手中的藥,扔入池塘之中!
“咕咚”一聲,藥沉入潭底。
君無意愕然望著他,心彷彿也在瞬間沉入了谷底,太陽穴處如被重鼓敲擊,天旋地轉間,一口鮮血湧出唇邊。
“二十年功力?”蘇長衫的聲音出奇的冷:“只剩下半條命、雙腿殘廢的人,當真還有二十年的功力麼,你太高看自己了……你要拼這二十年的功力,只怕是杯水車薪。”
天空劃過一聲淒厲的雁鳴,水靜謐、風不止。
“道法自然,凡事應順天而為,你事事如此執著放不下……你既要朋友,又要百姓,如何怎麼能不進退兩難、身心俱損?我從不會無聊到犧牲自己成全別人,但人死如燈滅,留著屍體也無用,你不妨提我的頭去找單雄信,兵不血刃化解一場戰禍,盡你為國為民之心。”
“啪!”一記耳光重重打在蘇長衫的臉上。
君無意揚起的手止不住的顫抖,不止是手,他的全身都在微微顫抖。
“這就是你的義氣……這就是你的義氣?……”君無意的話語被強烈起伏的情緒切割成破碎。他說不出更多的話來,只有唇齒間的鮮血不可遏抑。他的性子向來溫和,很少有這樣極端的憤怒。
蒼白揚起的手甚至沒有收回,只有血跡慢慢從後背滲到肩膀。
撲通——池塘裡水花濺起!
一身溼透的葉舫庭狼狽的從池塘爬上來,手裡拽著那顆救命的藥:“蘇同!你到底是中毒,還是中邪?還好大小姐我動作快,否則藥融在了水裡,我家將軍現在就會被你氣死在這裡!”
她全身上下都滴著水,氣惱的把藥狠狠塞進蘇長衫的嘴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