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了起來,這一下顯然摔得很重,好一會兒,他扶著樓梯的欄杆,不能移動。然後,他仰頭向著樓梯,用那麼焦灼而擔憂的聲音,試探的喊:
“絲縈?”方絲縈嚥下了哽在喉嚨口的硬塊。一甩頭,她毅然的撇開了柏霈文,自顧自的走上了樓。到了樓上,她才吃驚的看到亭亭正坐在樓梯最高的一級上,兩手抓著樓梯的欄杆,張大了眼睛注視著樓下的一切。她的小臉已嚇得雪白,瘦小的身子在那兒不停的顫抖著。看到了方絲縈,她伸出了她的小手來,求助似的拉著方絲縈,兩行淚水滑下了她的小臉,她啜泣著輕聲叫:“方老師!”方絲縈拉住了她,把她帶進了自己的屋裡。關上了房門,她坐在椅子中,把那顆小小的腦袋緊緊的攬在自己的懷裡。她撫摩她的面頰,撫摩她的頭髮,撫摩她那瘦瘦的小手。然後,她把自己的臉埋進了那孩子胸前的衣服裡,開始沉痛的、心碎的啜泣起來。那孩子吃驚了,害怕了,她抱著她的身子,搖著她,嘴裡不住的低呼著:“方老師!方老師!方老師!”
然後,那小小的身子溜了下去,溜到地毯上,她跪在方絲縈的面前了,把兩隻手放在方絲縈的膝上,她仰著那遍是淚痕的小臉,看看方絲縈,低聲的、哀求的說:
“你不走吧?方老師?求你不要走吧!求求你!求求你!方老師?”透過了淚霧,方絲縈望著孩子那張清清秀秀的臉龐,她的心臟收緊,收緊,收緊成了一團。她輕輕的拂開亭亭額前的短髮,無限憐惜的抹去了亭亭頰上的淚痕,再把那孩子的頭溫柔的壓在自己的膝上。噢!她的孩子!她的女兒!她的“家”!現在,她將何去何從?何去何從?就這樣,她用手抱著亭亭,坐在那兒,許久許久,一動也不動。
樓下,柏霈文和愛琳的爭執之聲,仍然傳了過來,而且,顯然這爭吵是越來越激烈了。隨著爭吵的聲浪,是一些東西摔碎的聲響。那詬罵聲,那詛咒聲,那摔砸聲造成了巨大的喧囂和雜亂。方絲縈沉默著,那蜷伏在她膝上的孩子也沉默著。最後,一切終於安靜了下來,接著,是汽車驚人的喇叭聲響,和車子飛馳出去的聲音。方絲縈和亭亭都明白,愛琳又駕著車子出去了。方絲縈以為柏霈文會走上樓來,會來敲她的門,但是,沒有。一切都很安靜,非常非常安靜,安靜得讓人吃驚,讓人心慌。到了吃晚飯的時候,方絲縈才帶著亭亭走下樓。她看到柏霈文沉坐在一張高背的沙發椅裡,蒼白著臉,大口大口的噴著煙霧。亞珠正輕悄的在收拾著地上的花瓶碎片。雜在那些碎片中的,是一地被蹂躪後的玫瑰花瓣。
餐桌上的空氣非常沉悶,三個人都默然不語,柏霈文的神情是深思而略帶窺伺性的。他似乎在防範著什麼,或者,他在等待著方絲縈的發作。可是,方絲縈很安靜,她不想再多說什麼,對霈文,即使再埋怨,再發脾氣,又有什麼用呢?亭亭帶著一臉的畏怯,瑟縮在兩個大人的沉默之下。於是,一餐飯就在那沉默而安靜的氣氛下結束了。飯後,方絲縈帶著亭亭走上樓去,在樓梯口,她的腳絆到了一樣東西,她彎腰拾了起來,是柏霈文帶回來要給她看的那個紙卷,她開啟來,看到了一張畫得十分精緻的建築圖樣,上面用紅筆寫著:
“含煙山莊平面圖”她知道柏霈文這一天忙了些什麼了。他無法再自己設計,只得求助於他人,想必,他和那建築師一定忙了整個下午。她不由自主的感到一陣痙攣般的痛楚,呵,這男人!呵,她曾夢想過的含煙山莊!她走到柏霈文的面前,把這紙卷放在柏霈文的膝上,她低聲說:“你的建築圖,先生。”
柏霈文握住了那圖樣,一語不發。但他的臉仰向了她,帶著滿臉的期盼與等待,似乎在渴望著她表示一點什麼。她什麼都沒說。她也不敢說什麼,因為她的喉嚨哽住了,任何一聲言語都會洩漏她心中的感情。她帶著亭亭繼續往樓上走去,但是,當她上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