條例適合五百年前的武國,卻不適合現在的武國。憫兒還有什麼見解嗎?”
“女兒暫時只想到這麼多。《武律》量刑定然有其原由,我也只是根據盜竊罪隨口一說,其餘不瞭解的,不敢妄言。”商憫謹慎道,“方才我提減輕初犯偷竊者的刑罰,也並非是因為女兒性情仁弱,而是我覺得百姓生活本就艱難,若有人被生活所迫只得盜竊為生,那或許不是百姓之過,是為官者沒有治理好轄地,害百姓無生計可依,至使犯下大錯。特事特例,此類情況少見,但應當不是沒有。”
商溯愣神許久,眼神怪異地打量商憫兩眼,忽然輕笑道:“憫兒見地很有些奇特。”
這算什麼奇特?商憫上中學時每學期都有普法宣傳,普法老師講過許多案例,其中就有被生活所迫無奈偷竊度日的案例,這種在法庭上也是會從輕處罰的。
只是古代社會情況特殊,需要考慮的情況更多,刑罰也更重。
商溯慢悠悠地坐回了書桌後的椅子上,道:“憫兒先前認為守王陵刑罰過輕,其實是誤解了。”
商憫蹙眉:“怎麼說?”
“靖之,你來給你妹妹講講。”商溯抬抬手。
楊靖之一笑,道:“所謂守王陵,是指將犯了錯的王族子弟封入制銅俑的陶土泥模具中,模具周身封死,只留頭頂上一個小孔,隨後燒化金鐵,將鐵水灌入模具之內,製成銅俑,接著將銅俑投入王陵,肉身與金水交融,其骸骨與魂魄永封於銅俑內,守衛王陵與武國國土。”
商憫:“……”
“活封?”她大受衝擊,臉上五官都要失去控制了,“活著封進模具中?”
“正是,活封。”商溯似笑非笑,“憫兒現在還覺得王族謀反刑罰過輕嗎?”
商憫不知該作何反應。
她殺敵果斷,也見過血,但從未用任何殘酷手法折磨過任何敵人。
商憫的三觀形成於現代,來到此方世界後不可抑制地起了變化,對諸多觀念有所適應,可對於敵人,商憫還是秉承著該殺者就給他一個痛快,不過多折磨的觀念。
此守王陵,非彼守王陵。
對於王族謀反者,武國律法的懲罰手段只會更重。
“憫兒還是年少啊。”商溯淡淡笑道。
楊靖之輕聲替商憫說話:“義父,憫兒年齡尚小,她差幾日才滿十一歲呢。我也是十二歲才見了血,十五歲方入黑甲衛。”
商溯道:“我不是在指責憫兒,仁慈是優點,這仁慈該對準百姓和親眷下屬,而非反賊。”
“非也,謀反該死,該殺。”商憫反駁,“女兒只是聽聞銅俑澆築之法一時震撼。”
“仁慈也好,震撼也罷,將來若你坐到我的位置上,不得有絲毫猶豫心軟。”商溯聲音低沉,“須知,他們在謀反的那一刻起,就不再是親人,而是死人。”
他看著商憫尤帶稚氣的臉,嘆道:“罷了,我帶你去個地方。”
商溯起身,領著商憫和楊靖之走到外殿,對管事太監道:“備馬,去城西郊。”
太監當即躬身去辦。
不多時,三匹駿馬被牽來。商憫從鬼方手中繳獲的棗紅馬亦在其中。
與馬匹同來的還有一隊黑甲衛,他們拱衛左右,肅殺之氣瀰漫。
商溯一甩袖袍,長靴踩著馬鐙子登上最高大的一匹黑馬。商憫騎上棗紅馬,楊靖之緊隨二者也登上馬匹。
“駕!”武王一聲輕喝。
宮門層層大開,黑甲衛護衛左右,馬蹄聲奔騰,盔甲武器鏗鏘碰撞,黑潮湧向宮外。
商憫被黑色洪流裹挾,駕馬隨隊前衝。
一路積雪除盡,路上行人退避。
寒風呼嘯,不過兩刻鐘,商溯已帶護衛趕至朝鹿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