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不作聲看她一會兒,挑了挑眉梢:“不是說不能動嗎?”
“你不可以動,是因為醫生在手術過程中切開了肌腱,造成股四頭肌損傷。我幫你活動踝關節,是為了減輕右肢的麻醉感,有效地預防血栓。”她說完,輕輕吐了口氣,“你以前也做過手術,不清楚這些禁忌事項嗎?”
他怎麼會不清楚,不過是想聽她說說話。
猶記從前,她低眉順眼說話的時候,聲音軟軟的、柔柔的,猶如春風雨露一點一滴滋潤在心頭。假如她心情不錯撒撒嬌,溫言細語愈發悅耳動聽……這麼想著,他的視線忍不住在她的身上流轉。
天氣越來越暖和,她今天穿著絲質白襯衫搭配紅白格紋長裙,寬腰帶將腰間勒得窄窄的,不堪一握,襯得人清純秀麗。
他的思緒收不回來,想起曾經和她有過的親密接觸,忍不住回憶掐住她細腰時的手感……那時,他的手順著她的衣襬滑進去,剛碰到她的肌膚,她扶在他肩膀上的手猛地收緊,欲拒還迎掙扎一下,柔軟的髮梢便在他的鎖骨間滑過,勾起銷魂蕩魄的細癢。
那是多少年前的事?季雲翀閉了閉眼,無奈地嘆口氣。
林霂聞聲,不明情況地發問:“麻藥過了?”
季雲翀想說不是,話到嘴邊發現藥效真的過了,骨子裡悶悶地鈍痛,於是皺起眉頭叫喚:“木木,我疼。”
她挪坐到床前,檢視鎮痛泵裡的藥液,正準備把藥流量調大些,手指卻被他準確地握住。
“這樣就不疼了。”他彎了彎嘴角,不高不低的嗓音帶著幾分孩子氣。
安靜了兩秒,他又說:“木木,我被推出手術室的時候,看見你的眼眶紅紅的。”
她沉默,不過沉默也是一種回答。
他抬抬眉毛,聲音裡帶著暖暖的安慰,又透出明潤的質感:“乖啊,不要哭。我就算減去3厘米,身高還有1米85,隨便往哪一站,照樣帥氣逼人。”
聽到這般自我調侃的言語,林霂的目光在季雲翀的臉上停留好幾秒,末了,唇瓣柔軟地向上翹起,淺淺一笑。
美好的笑靨落在他的心坎裡,他對於她的感情幾乎要衝破理智的束縛,恨不能將人摟住懷裡。
然而他不敢這麼做,只能將這無盡的愛戀化作一聲聲充滿依賴的呼喚:“木木,木木。”
“怎麼了?”
“我疼。”
林霂果斷把手抽開,按了下鎮痛泵的按鈕,批評道:“你剛剛就不應該攔著我,現在又疼得受不了,何必強撐呢?”
季雲翀:“……”
木木,男人在心愛的女人面前喊疼,是希望得到關懷。你這個樣子,究竟是遲鈍木訥,還是視而不見假裝不懂?
*
老實講,陪床照顧病人是個體力活。林霂每隔15分鐘就得活動一下季雲翀的足踝,還要根據他的疼痛程度及耐受性,調整右肢膝關節後方的枕頭高度,促進傷口的血液迴圈。
現在季雲翀睡著了,她可以稍稍休息一會兒,不過她閒不住,隔幾分鐘就看看他。
他睡得比較沉,呼吸均勻而綿長,不知是不是在夢裡仍在忍受疼痛,手從毯子裡露出來,半握成拳。
林霂傾身過去,把毛毯往上拉了拉,搭在他的胸口。可能是她的力氣較大,他稠密的眼睫顫了顫,微微睜開一道細縫,又緩緩合上。
林霂等待了幾分鐘,確認他再度入睡,才牽著他的手放到了毯子裡面。
做完這一切,她來到窗前,眺望外面的萬里晴空。
現在是夏令時,慕尼黑與上海存在六個小時的時差。這裡的十六點,對應上海的二十二點。
蕭淮在做什麼?伏案工作,渾然忘我?
關怡又在做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