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琬生長於鄉野,身體裡流著皇族的血,卻能客觀地看待每一個人。若有一技之長,又或是風骨卓然,哪怕是賤奴之身,秦琬的態度也會溫和而平等,絕不因地位的差距而產生歧視。她的不屑,從來只留給自作聰明的傢伙,心狠手辣的蠢人,孤高自詡的庸才等等。當然,還有一種例外。
依附他人而活,為了榮華富貴和安逸日子,放棄做良民的機會,寧願做奴婢的人。無論男女老少,無論才智多少,哪怕你八面玲瓏,長袖善舞,能將一應事務處理得分毫不差,秦琬也不會用正眼瞧。
對她來說,這樣的人沒必要浪費任何心思,玩什麼御下拉攏之術,做得不好,換了便是。
當然,頻繁更迭身邊的人,並不是什麼好習慣。秦琬挑了陳妙,可不就為自己找了位「總管」?一應事務交給陳妙,哪怕其餘三個一等使女做什麼,也得上報給陳妙,如此一來,省了自己多少事?
陳妙身為男子,家人又捏在秦琬手上,背叛也無前程可言。將他困在後宅之中,於一乾女人勾心鬥角,麻煩是麻煩了些。可正如後宮與前朝密不可分的關聯一般,官員的心思和傾向,往往能透過內宅婦人的交際體現。秦琬事務繁多,不願將心思耗費在這上面,但這些事,不能不做。陳妙若能學到這些,自己再想辦法發展一些勢力,刺探訊息的頭兒可不就有了麼?
秦琬的心思計量,除卻裴熙外,也只有沈曼猜到了幾分。至於旁人,一日日聽著秦琬何等寵幸陳妙,對他何等信任,凡事毫無理由地偏袒和相信,甚至為陳妙發作了名喚檀香的一等使女,將對方直接逐出王府,惹事的大使女小丫頭不知遭難了多少個,驚得眼珠子都差點掉出來。
秦琬這樣我行我素,毫不在意名聲的做派,倒讓秦綺有些心安,覺得嫡妹頭腦還算簡單,應該比較容易討好,便隔三差五送些做工精美的繡品來,還屢屢幫秦琬說話,不知贏了多少讚許。
當利公主的宴會如期召開,這一天,代王府的兩位庶女打扮得極為美麗,一道向王妃請安。
沈曼淡淡訓誡了幾句,如言行舉止要大方氣派,莫要隨意與人起衝突之類的話。秦琬待母親說完,方問:「三姐的絡子挺漂亮的,是自己打的麼?」
秦綺打定主意以女紅安身立命,討好長輩,博取賢惠名聲,謀得一樁良緣,自不會放過第一次出門交際的機會。精美的衣服,華麗的首飾,沈曼早早命人準備,任誰都挑不出一絲錯。秦綺鬆了一口氣,覺得嫡母看上去冷淡,實際上還不錯的同時,也只能放棄之前拿自己做的衣服一鳴驚人得想法,轉而在這些衣裳的配色和小飾物的選擇上花了大工夫,力求別出心裁,讓人眼睛一亮。她身上串著的並蒂蓮絡子,用得便是錦繡坊李師傅的獨門手藝,既精緻,又美觀,還很大方,被人艷羨得緊。
她心思細密,做事一絲都不肯錯,在使女媽媽中風評極好,聞言便道:「回縣主的話,這絡子是用姚黃絡子剩下的線打得!」
「女紅精湛是好事,也不要太過重視。」秦琬壓根不記得秦綺送過自己一條姚黃牡丹的絡子,卻不妨礙她聽懂秦綺的意思,淡淡道,「咱們府上,針線下人要多少有多少,閒時做個香囊荷包,打根絡子也就罷了,別再做耗時耗力的東西了。」莫要像那些繡娘一樣,才二三十歲,眼就眯了,背也駝了,青春血汗都被繡品壓榨了個乾淨。
秦琬雖不喜秦綺急功近利,這句話卻真真切切出於關心,因為她明白,若是這些庶女出了什麼事,秦恪的臉上掛不住,沈曼的名聲更不會好聽。
王府數百下人圍著主子轉,田產出息嚼用不盡,實在沒有主子日日飛針走線的道理,秦綺這模樣,心思純良一點的誇她女紅精湛,心思不純的,指不定會說沈曼苛待庶女呢!
沈曼見女兒體貼自己,心中熨帖,亦道:「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