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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恆沉思了一會兒,忽問:「慎行,這些日子,後宮可還平靜?」

慎行是匡敏的字,這位八歲就跟在秦恆身邊,看著他處理政務,陪著他徵戰沙場,替他擋過三次致命刺殺,險些性命不保的內侍一輩子忠心耿耿,對秦恆一心一意。秦恆對匡敏的態度也不像內侍,反倒像一個得力的,允文允武又十分忠誠的臣子。

秦恆曾經問過匡敏,是否記得家鄉何處,還有沒有什麼親戚,若是相認,可有什麼表記,他可派人去尋,給匡敏過繼個一兒半女的,將來也有人供晚飯吃。匡敏感激涕零,拼盡全力去回想,無奈年幼的時候,他家中就遭了洪水,舉家逃難,不得已才賣兒賣女,顛沛流離,也不知到了哪裡,很難找到。

為一個內侍的家人興師動眾,有礙聖人清譽,旁人若用親眷來威脅匡敏,匡敏也不知道在骨肉至親、家族傳承和秦恆這麼多年的情分,自己的忠心之間選擇誰,還不如一輩子都不知道,權當自己是個孤兒。

匡敏沒將自己的心思說出來,聖人卻看出來了,他忠誠至此,聖人十分感動,命工匠在帝陵特意為匡敏修建了一間墓室,允他以朝臣的身份附葬帝陵,配享祭祀。

聖人對匡敏的厚愛,大家都看在眼裡,莫說後宮妃嬪,就連朝臣也不敢對匡敏有半分輕慢。饒是如此,匡敏也十分恭順謹慎,即便穆皇后遷怒於他,偶有責罵。憑他在聖人跟前的地位,也沒對聖人進穆皇后的半分讒言,鬧得後來穆皇后反倒有些不好意思,拉不下臉對內侍賠不是,便將好東西源源不斷地往他的住處搬。

穆皇后與懷獻太子過世後,聖人心思難測,不知多少人想走匡敏的關係,這位內侍依舊油鹽不進,恭謹無比,也收旁人的禮,大事上卻從來不透露半絲,頂多對聖人敲敲邊鼓,遇到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時說說話,若是辦不成,禮物也會如數退回。這些事情,聖人清楚,也明白匡敏有分寸,他是默許的,匡敏也明白這一點,低著頭,聲音很輕,卻足以讓聖人聽清,吐字很慢,卻不會讓人焦急,每個字都十分清晰:「回聖人,後宮還算平靜,縱有些事端,也是宮女打碎杯盤,低位妃嬪覺得綾羅綢緞分得有些不均等小事,在貴妃、惠妃和華妃三位娘娘的決斷下,都已掩了過去。」

宮女打碎杯盤,低位妃嬪覺得綾羅綢緞分得不均?如果只是這等小事,何須對聖人回稟,又何須用「掩了過去」?

貴妃是個好女人,脾氣壞,心卻不壞,就是運道欠了幾分;華妃溫柔沉靜,是個再明白不過的人,二公主的生母蘇氏前車之鑑就在眼前,無論生男生女,都有人會讓她「難產」,即便留下了孩子,人也沒了。雖說這是不是自己和悅娘做得,對蘇氏的命運,他們卻都是明白的,這就是認不清身份的人得下場。在這種情況下,劉氏耐得住性子,直到悅娘有孕,才對自己求個孩子,也算頗有眼光。唯一麻煩得就是惠妃,中年得子,有些執拗,老八說什麼,她就做什麼。雖說膽子小,耳根子軟,偏偏養出了老八那個沒用的禍害……倒是陳氏,這些年來,眼界和見識雖高了,心性卻也有些歪,表一套裡一套的做派也沒什麼,自作聰明卻有些煩人。

後宮發生的事情,少不了陳氏的手筆,她和惠妃,真是……

想到這裡,聖人眉宇間的皺紋又深了些許,他沉吟許久,方道:「吩咐殿中省,開始縫製昭儀常服與禮服。」

匡敏聞言,心中不由一緊。

昭儀身為九嬪之首,位置十分微妙,若是陳修儀晉了位,聖人又一副不打算再晉別人的樣子,魏王的天降祥瑞就是個笑話,但信這個的人也很多,做得如此明顯,聖人的聲譽也會受影響。晉鍾婕妤?這倒是說得通,即便自己服侍聖人這麼多年,對聖人的心思,也有些將信將疑。

「慎行。」

「奴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