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匡敏,或者說在世人的心中,這才是一個家庭最正統的攀升路,而非自家出了寵妃或是炙手可熱的大宦官。匡敏清楚世人對宦官的厭惡,為了讓紀嵐的仕途平坦,他不敢與紀嵐相認,就連幫襯之舉都少。誰料穆家為了安插自家子弟,一而再,再而三地逼走紀嵐,甚至讓紀嵐頂罪,導致紀嵐被聖人外派出京,抑鬱而死。雖有紀嵐氣量不大的緣故在,可若穆家不咄咄逼人,紀嵐何至於此?
紀家的底子太薄,人口有少,出了個紀嵐已經是老天厚愛,豈能在短短時間內再出第二個?眼看自家的上進之路戛然而止,匡敏又急又氣,他知懷獻太子在聖人心中分量,明白這事一旦揭出來,紀嵐就得從貶謫變成暴斃,連他也會失了與聖人的多年情分。礙於紀嵐的性命,他不敢明說,暗地裡的動作卻急了些。好在紀嵐地位不高,除了打著某些算盤的魏王外,無一人察覺到了匡敏的異常。誰能想到,什麼都打點好了,紀嵐自己卻想不開呢?
只有魏王。
匡敏對聖人的忠誠無可動搖,想要用復仇等藉口打動他非常艱難,反而會引起他的防備。魏王深諳人心陰暗面,知匡敏未必真的很喜歡紀嵐,甚至對家人的感情都是淡淡的。只是一直自卑閹人身份,待到紀嵐出現後,心中的缺憾忽然有了彌補的地方,將光宗耀祖的希望壓在紀嵐身上罷了。
紀家因紀嵐而在地方上得勢,崛起得太快,不知收斂,自然得罪了一些人,現在已到了牆倒眾人推的時候。魏王便派心腹幕僚紀鳴前去幫襯紀家,藉此與匡敏談判——紀家想再走正路怕是有些艱難,想要保住他們的富貴也無妨,只要與皇室搭上關係,不就好辦了麼?
「穆家人是人,紀家人同樣是人。」匡敏不疾不徐,不緊不慢地說,「魏王殿下履行了承諾,老奴自會為他在聖人耳邊說幾句好話。」
匡敏是什麼人?他八歲就陪伴在聖人旁邊,陪聖人讀書習武,替聖人受罰,將聖人的飲食起居照顧得無微不至,戰場上也捨命救了聖人好幾回。聖人特允他陪葬皇陵,連墓室都修好了,可見榮寵之至。
這樣的一個人,偏偏又不愛弄權,不貪錢財,聖人如何不信他?他有事沒事就見縫插針地幫魏王說兩句好話,魏王的刻薄寡恩就變成了不得已,聖人對魏王的印象還不得慢慢扭轉過來?
秦琬本想說魏王是否安插了人到懷獻太子身邊,有沒有經沒經你的手,卻壓下這份心思,唇角噙了一抹笑意,淡淡道:「匡大人見多識廣,難道就沒想過魏王毀約的可能?」
若是三四年前,匡敏當然是將信將疑的,他之所以不同意紀家公然將紀清露送上京,為得也是這一層顧慮。但現在正是魏王要靠著他的時候,魏王只怕要求爹爹告奶奶,恨不得紀清露的肚子裡立刻就蹦出一個男孩來,魏王豈會毀約?當然了,匡敏也不是一味自信之人,他能熬過那麼多場腥風血雨,自是膽略與謹慎兼備,聞言便道:「縣主請說。」
「若不是猶關性命,我也不會揭開這層傷疤!這對我來說可不是什麼光彩事。」秦琬自嘲地笑了笑,「我的夫婿蘇彧傾慕魏嗣王妃鄧凝許久,六年前蘇榮的長隨跟著我,六年後他仍舊忘不了她,您說,魏王會不會知曉此事呢?」
匡敏心中一突,神色也不複方才的平靜。
知道的,幾乎是第一時間,他就很肯定地下了論斷。
裴熙都將蘇榮的伴當送到了大理寺,魏王即便一開始不知道,被裴熙這樣扇耳光後,怎能不去了解前因後果?
匡敏跟在聖人身邊,豈能不明白聖人對鄧疆的評價?若非朝中一時無人,哪能輪得到鄧疆做宰相?冒著得罪軍功卓著的蘇銳的風險,攬上鄧疆這個聲名狼藉的累贅……匡敏的臉色已有些不好看了。
這便是時間和距離的好處了,匡敏一直跟著聖人,明白聖人從頭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