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什麼,不過是有人存了壞心,給我說了件陳年往事罷了。」蘇銳不想妹妹知道這些怪力亂神之事,免得又觸動了她的舊疾,輕描淡寫地說,「代、魏兩支聯姻,自然有人坐不住,我這一路回來也有頗多兇險,就更莫要說言語動搖了。」
聽見「魏」之一字,蘇吟神情淡漠,彷彿兄長提得不是她的夫婿和兒子一般,淡淡道:「哥哥,我與魏王府是不同的,你無需將自個也賠進去。」哪怕她所生的兒女皆與魏王緊密相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但蘇吟與整個魏王系,到底是不一樣的。
童年的遭遇給蘇吟留下了深刻的記憶,哪怕重新融入了人群,可以正常交際,蘇吟也給人一種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孤傲感。她不喜歡應酬,不喜歡管家,更不喜歡那些盤根錯節的算計和心思,淡漠到幾近涼薄的程度。這等性子,在諸王妃中也是頭一份了。事實上,穆皇后就是覺得魏王太會鑽營和隱忍,才給他選了這麼個截然不同的王妃。
魏王的掌控欲強,前院後宅的事情都要知曉,蘇吟就隨他去安插人手,左右她也懶得理事。魏王雖喜她美麗的容顏和無欲無求的性子,又厭她高傲自矜,偏愛溫柔似水,以夫為天的女子,夫妻倆養活了兩兒一女後,往來便少了許多,魏王更喜往侍妾那兒去。即便是兩個兒子,也是跟著魏王的時候多,除卻晨昏定省,很少有來她這裡的時候。
對這些旁人視若性命的事情,蘇吟壓根不以為意。一個人過著神仙般的日子,修修道,品品茶,做些詩詞歌賦,伺弄些花草。夫婿和兒女要來找她,她還不樂意呢!反正都是求著求那,像女兒那樣喜愛些好東西,央著她這個母親賜予還算好,夫婿和兒子們呢?說一千道一萬,歸根到底,還是讓她去求蘇銳,好讓這位雖被歸成魏王一系,實際上壓根沒真正對魏王投誠的絕世名將襄助,蘇吟怎會願意?
她嫁入皇室,丈夫雖不能再找,兒子卻可以再生。哪怕不能生,皇家也不會短了她一碗飯,少了她棲息的方寸之地,蘇銳就更不會了。難不成魏王以為對她賣幾次身,就能讓她無視蘇銳的性命,讓唯一的親人為他赴湯蹈火?做夢!若他是個寬仁厚德的,蘇吟指不定還會考慮考慮,只可惜,他就是個刻薄寡恩,只記人壞不記人好的,對他付出千百次,尚不及違逆一次。
蘇吟看似不理世事,實則冰雪聰明,對旁人的情緒又敏感得很。你對我唱作俱佳,一派溫情,我自也投桃報李,脈脈含情。若問其中有幾分真,幾分假,也無需弄明。唱戲的時候再怎麼投入,曲終人散,終究要回歸現實。
到底是嫡親的兄妹倆,所思所想差不了多少,想到妹妹身為王妃,尚且不要他付出,以免萬劫不復,莫鸞這個做娘子的……罷了罷了,目的不同,行事作風自不一樣。若非他常年駐紮邊關,也不曾想到莫鸞竟會這樣教孩子,這等行事作風,與其說是資質足以做王妃的名門貴女,倒不如說是那些出身寒微,營營汲汲的女子。不,寒門亦有高士,莫鸞的做派……「阿吟,我記得你小時候很喜歡你嫂嫂?」
「她是我的嫂嫂,我不與她說話,又能與誰說呢?要說喜歡,從前是有的吧。」蘇吟也不說莫鸞的壞話,只是用一種平靜的態度闡述事實,「這麼多年過去,我始終記得她為了照顧我,流掉第一個孩子的時候。我當時都做好了她打我,罵我,一怒之下將我趕出去的準備,心想無論什麼我都受著,這本就是我不懂事,是我的過失。沒想到,她只是失落了一瞬,就安撫地對我笑了笑,表情很溫柔,問我有沒有被嚇到。」
這個溫柔安寧,不帶一絲陰霾的笑容,成了她畢生的噩夢。
從那以後,她不敢面對任何人的笑容,因為她始終認為這些人如花的笑靨背後肯定掩藏著無盡的恨意,只是礙於一些事情,不敢表露而已。也正因為如此,她才沒被魏王偶爾流露的溫情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