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有螳螂捕蟬,自家人卻是捕蟬黃雀。
柳月初聽了這話不怒反笑。
父親乃家中老大,姑母行二,兩位叔父沒什麼本事,就靠啃父親的名聲作品度日了。
前世她嫁了魏公銘,魏公銘聲勢大起,三叔父的兒子沾光得了個工部閒差,只掛個名字領空餉;四叔父的女兒從侯府出嫁,攀上了伯府的小公子做填房。
那時她一旦與魏公銘爭吵,魏公銘就擺出幫襯柳家做的樁樁事情堵她的嘴。她傷心欲絕發脾氣,家人便勸她忍氣吞聲,已經是侯府的正牌夫人,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
不是她不滿足,而是得利者實在太滿足。
所有人都訓她辜負了魏公銘一片寵溺,只有她知道,魏公銘的手段多寒人心。
有人真心為她考量過嗎?
沒有。
他們只期望她佔穩侯夫人的位置,不斷從魏公銘手中得些小利。
而這些小利,就是魏公銘用來蠶食她的毒藥,她整日夢魘不斷,好似有無數只螞蟻在身上啃咬。
如今再看二位叔父的得意,柳月初繡帕一抖。
“你們說的沒錯,是我買了幾張蘇州片做紙鳶騙了鎮寧侯世子,還把衙門老爺給蒙了。我欺騙了上官老爺,是重罪死罪。”
“嗯?你說什麼呢?你什麼意思?”柳尚一怔。
柳月初繼續數落自己的錯,“我出爾反爾,我嫌貧愛富,我給柳家丟臉抹黑了。你們說,我是不是應該去衙門自首啊?沒準還能爭取個寬大處理?”
“行了!你別賭氣胡說!”柳沉聽出幾分不對勁兒。
她把所有錯都認了,柳家誰能跑得掉?本以為能嚇唬住這小丫頭,沒想到她玩這一招。
柳月初淡淡,“我真不是胡說,那幾張蘇州片就是從鍾子琦手中買的,一共四幅,給了八十兩銀子,我會拉他一起去衙門認罪。”
她那日與袁厝見過面之後,就特意讓春叔故作偷偷摸摸的去給鍾子琦送了錢。她那時並不知道會出現什麼麻煩,但不想把袁厝扯入局中,這等好事還是拉鍾子琦下水更合適。
果然提前準備是對的。
暗處早有眼睛盯著。
柳沉和柳尚對視一眼,滿臉震驚,登時誰都不說話。
這小妮子不僅想玩一出破罐子破摔,還把鍾子琦扯進來玉石俱焚?大姐如若知道的話,能把他二人生吞活剝了!
不過想多佔點兒便宜而已,誰想魚死網破?
柳沉再看侄女的眼神佈滿疑惑,之前那麼乖巧賢淑的小丫頭,怎麼突然凌厲起來了?
“你若沒瞧上鎮寧侯世子,我和你三叔也不可能逼著嫁,你在這裡耍什麼孩子脾氣?”柳沉轉圜了說辭,語氣都輕柔些,“但你早晚都是要嫁人的,總不能嫁了人之後還把著柳家生意。那柳家商行成什麼了?趙家的孫家的李家的?你也得為我們多想想。”
“你四叔說的對,柳家是給你坐鎮撐腰的,你不能帶著柳家一起被人拿捏住,那不是自討苦吃嗎?”
“我們真心為你著想,你也要為柳家著想,讓嫁了人的姑奶奶掌管家事,柳家的脊樑骨都要被戳碎了。”二位叔父的問題很尖銳。
柳月初一時無法反駁,保持沉默。
她無論嫁不嫁魏公銘,只要嫁人,柳家商行就會交給大哥柳慕升。
可柳慕升不著調、沒腦子,還是會被三叔父和四叔父瓜分,最後大房落得一無所有。
但眼下考量這件事尚早。
“歸根結底,是叔父們不肯縮減古玩字畫的生意罷了,何必扯到親事?總之,不管你們同不同意,開米糧雜物店的事,我是一定會做的。”
王福焦急插不上話,只能看著柳尚柳沉。